——“够了。”
两个字却像是含了万钧之力,落下的瞬间形成一股以兰亭为圆心的无形气浪,朝着四周轰然荡开!
轰!!
地面在崩裂塌陷,阳光消失,霎时间昼夜颠倒!
黑暗像一团沥青裹住整片空间,唐简等人后退两步,鞋底碾碎枯枝的脆响在死寂中炸开。
抬头时一弯月亮正从乌云裂隙里挣出来,边缘泛着铁锈似的暗红,仿佛天幕被撕开道溃烂的伤口。
浓郁到让人不适的槐花香充斥鼻腔。
他们恍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又回到了郑家的院子里!
红色。
到处都是红色。
淡淡的红色雾气在空中漂浮,就连脚下的土地,都被红色深深地浸透。
“够了?”
郑洪耷拉着脑袋,衣衫褴褛地挂在槐树的枝头,凌乱的头发遮掩他的神情。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癫狂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悲怆和绝望,“够了?”
“什么够了。”
“哪里够了!”
他衣袖一挥,又回到了郑家一家九口,齐齐吊死在这棵槐树下的那天。
“秋秋。”
郑洪的指尖轻轻抚摸郑清秋的脸蛋,“大伯拜托你一件事。”
小姑娘如行尸走肉,穿梭在至亲之人的尸体之中,亲手割开他们的动脉,任由那殷红的血哗哗淌下,一点点染红脚下的土地。
“漂亮姐姐。”
郑清秋突然转过头来,白嫩的小脸上溅着点点猩红,双手已沾满血腥。
她的身后,挂满了郑家人的尸体。
她仰头,一双眼睛空洞死寂,平静地问道:“够了吗?”
“真的够了吗?”
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眶缓缓流出,她机械地举起刀,嘴唇一张一合,“够了吗?”
冲天的怨气在她身上翻涌,几乎凝为实质!
苟恒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神情惊恐地捂着鼻子:“她,她……”
他想。
他们可能找到这片鬼域的阵眼了!
郑清秋本就是极阴的命格,李荣那番话成功成为了她的心魔,她坚信就是自己把家人害成了这样。
最后又是由她亲自动手放血,手上沾满了亲人的血,在还未身死时就已煞气满身。
重重叠加,郑家其余八口人的怨气加起来,甚至都不抵她一个!
“哇,哇……”
一阵诡异的婴儿啼哭从乍然响起,众人低头,骇然地看见一个甚至还不成型的婴儿拖着一条长长的脐带,手脚并用地朝着桑莞尔爬来!
“妈呀,妈呀!”
刘军军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双腿发软,拼命掐着自己的人中才好悬没直接晕过去。
唐简更是脸色难看。
鬼婴……
鬼婴!!!
郑家人献祭的,不是一家九口。
而是十口,还有许黎肚子里那个还为降世的孩子!
现实生活中总是有人调侃动漫里的角色:穿得越粉,揍人越狠。
而在太微局,还有下半句。
——年龄越小,跑得越快。
不是对方跑。
是让你跑!
说的就是阴灵死前的年纪越小,死后就越是棘手!
因为成年人死后就算怨气冲天,在武力压制下,也还可以讲讲道理。
——比如当时的陈淮,眼瞅着触发关键词就要黑化,结果被兰亭一巴掌扇得阳光开朗。
但是小孩不行。
他们死前的善恶观本就都不健全,死后更是全凭本能行动,死缠烂打,完全无所畏惧。
再加上孩子刚降生时都是天生的玲珑体,对不管是灵气还是怨气的吸纳能力都远超成人,死后善恶不分,就更是格外难缠!
至于鬼婴……
被生生断送了投胎路,大凶!
浓浓的怨气纠缠在一起,冲天而起,几乎遮天蔽日。
郑洪低低地笑:“我郑家人受此屈辱,不惜献祭全家人的性命,只想让李家人血债血偿!”
“却不曾想天理不公,恶人不能得到报应,我们反而被镇压在地下,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曾经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完,你却说够了。”
“够吗?”
“这真的够吗!”
无数愤怒的嘶吼和质问叠加在一起,声浪突然炸裂,郑家人的冤魂在浓雾中穿梭,漆黑的眼眶中充满愤怒和仇恨,引得这方空间都在跟着颤抖!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降临,一只巨大的血色手掌从滚滚乌云中探出,直取兰亭的心脏!
“碍我者。”
——“死!!!”
“兰姐!”
“兰亭队长!”
唐简等人瞳孔骤然收缩。
桑莞尔手中一沓符咒毫不犹豫地抛出,却在半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死死定在了空中,根本无法施展!
“怎么——”
她惊骇地瞪大眼睛,听见兰亭在一边无奈的声音:“败家子,太微局穷成这样,你们局长都去娱乐圈卖艺了。”
“这些东西,还是留着自己保命吧。”
桑莞尔张了张嘴,心头狂颤!
前方是由滚滚怨气凝结而成的巨大血色手掌,在那手掌的衬托下,万物都格外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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