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月十八日那一页,顾云舒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宜解心结,宜续前缘,宜筑新巢。秋深叶黄时,正是团圆日。”
她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这些批注,显然是陆父专门为他们的特殊情况选择的——不仅是为了嫁娶之喜,更是为了修复关系,重新开始。他考虑到了他们过去的所有伤痛,也寄予了对未来的所有期盼。
“爸,”陆砚秋的声音有些哑,他抬起头看向父亲,眼中水光闪动,“谢谢您。”
“该说谢谢的是我,”陆父看着他,目光中有愧疚,也有欣慰,有骄傲,也有释然,“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还能以父亲的身份,参与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谢谢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爸。”
这句话让顾云舒的泪水决堤而出。她看着这对父子,看着他们之间那道存在了七年的裂痕,此刻正被迟来的道歉和理解慢慢弥合。原来,有些伤口虽然深,但只要双方都愿意,还是可以愈合的;有些隔阂虽然久,但只要彼此都向前走一步,还是可以跨越的。
三人最终选定了十月十八日。那天在黄历上批注着“金秋吉日,破镜重圆”,更重要的是,那天是陆母的忌日之后的第七天。
“头七已过,妈妈应该已经安息了。”陆砚秋轻声说,握紧了顾云舒的手,“选在这一天,是想告诉她,我们父子和解了,我要娶我最爱的女孩了,让她放心。也让她知道,她一直活在我们心里,从未离开。”
陆父点了点头,眼中水光闪动。这一次,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滑落下来,滴在黄历上,晕开了墨迹。他抬手擦了擦眼睛,露出一个有些狼狈但无比真实的笑容:
“你妈妈一定会高兴的。她最喜欢云舒了,常说‘那孩子有灵性,和砚秋是天生一对’。”
“婚礼想在哪里办?”他问,声音恢复了平稳,但多了几分轻快。
顾云舒和陆砚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在老宅的梧桐树下。”
陆父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笑容更深了些:“好。那里...是你母亲最喜欢的地方。她常说,这棵树有灵性,见证了我们家的悲欢离合——我们的婚礼在那里举行,你爷爷的寿宴在那里办过,你妈妈的告别式也在那里...现在,轮到你们的喜事了。”
这一次,他说这话时没有回避,没有痛苦,只有温柔的怀念和释然的接纳。顾云舒知道,他是真的走出来了——从失去爱妻的痛苦中,从对儿子的愧疚中,从那些年的固执和错误中。他接受了妻子的离去,也接受了儿子的成长;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也开启了新的可能。
“婚宴呢?”陆父继续问,身体微微前倾,那是一个专注倾听的姿态。
“我们想办一个小型而温馨的婚宴,”陆砚秋回答,声音温和而坚定,“只邀请真正关心我们的人——墨白、沈宴、苏晚,几位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长辈,还有这些年真正支持我们的朋友。不想让婚礼变成商业应酬,不想邀请那些只有利益往来的人。我们只想和家人朋友安静地庆祝,分享这份喜悦。”
陆父思索片刻,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我在西山有个小院,这些年偶尔去住。秋天时红叶漫山,环境清幽,院子里有棵老桂花树,这时候正开得香。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在那里设宴。院子不大,但容纳五十人没问题。我可以让人重新布置,按照你们喜欢的风格。”
顾云舒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陆父这些年的避世之所,是他疗伤的地方。她听陆砚秋说过,陆母去世后,陆父在西山买下了一个小院,按照陆母生前的喜好布置,种满了她喜欢的花草。这些年,每当思念难耐或工作疲惫时,他就会去那里住几天,对着满院的花草说话,仿佛妻子还在身边。
如今,他愿意打开那扇门,让儿子的婚礼为那个寂寥的院落带来新的记忆,让喜庆的气氛冲散多年的哀伤,这本身就是最深刻的接纳和祝福。他不仅是在为儿子办婚礼,也是在为自己开启新的生活。
“谢谢爸。”陆砚秋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再次站起来,这次是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也谢谢您...终于愿意走出来。”
陆父也站起来,扶住儿子的肩膀:“该走出来了。你妈妈一定不希望我一直活在回忆里。她说过的,生命是用来向前走的。”
夕阳西下时,婚事的雏形已经大致确定:在老宅梧桐树下举行仪式,在西山小院设宴,只邀请最亲近的五十位宾客。陆父甚至主动提出,要亲自撰写请柬——他的书法在圈内颇有名气,许多商场上的朋友都以能得到他的一幅字为荣。但自从那场风波后,他就再未提笔为任何人写过喜庆的内容。
“我写字,云舒画画,”陆父说,眼中闪着难得的光彩,“这样的请柬,才有我们家的味道。你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说:‘这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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