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透过心理咨询室的百叶窗,在米色地毯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如同一道道温柔的琴弦。顾云舒轻轻推着陆砚秋的轮椅走进来,轮子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与窗外传来的隐约鸟鸣交织成一曲宁静的晨光曲。
早上好。心理医生李教授从书桌前起身相迎。他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者,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通透而包容,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顾云舒将陆砚秋的轮椅停在沙发旁,自己则在他身侧坐下。这是他们第四次来到这里,但今天要面对的,是始终不敢触碰的创伤核心——仓库里那生死一瞬间的记忆。
准备好了吗?李教授温和地问道,声音如同冬日里的暖茶。
陆砚秋与顾云舒相视一眼,轻轻点头。他们的手自然而然地交握在一起,仿佛那是彼此力量的源泉。
上次我们谈到,云舒在仓库里最恐惧的是什么。李教授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今天,我想请你们一起回到那个时刻,但不是为了重温痛苦,而是为了释放心中的负担。
顾云舒的手指微微收紧,陆砚秋立即回握住她,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当我看到那把刀刺向砚秋的时候...顾云舒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远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我宁愿...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陆砚秋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而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即便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李教授轻轻颔首,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这就是创伤后应激反应的典型表现。你们都因为没能保护好对方而自责,这种自责正在侵蚀你们内心的平静。
他转向陆砚秋,目光温和而锐利:特别是你,陆先生。你一直把保护云舒视为自己的责任,当危险发生时,这种责任感变成了沉重的负担。你甚至在潜意识里认为,受伤是你失职的证明。
陆砚秋沉默了片刻,喉结轻轻滚动。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一刀刺进来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是怕死,是怕再也见不到她,怕再也不能守护她的笑容。
这句话让顾云舒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是陆砚秋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恐惧,这个总是以坚强示人的男人,终于愿意在她面前展现脆弱。
在病房守夜的那些晚上,她哽咽着说,手指紧紧攥着陆砚秋的衣袖,我每次闭上眼睛,都会看到你满身是血的样子。即使你现在已经康复,那个画面依然会在深夜闯入我的梦境。
李教授引导他们进行深呼吸练习,待情绪平复后,继续深入:现在,请你们看着对方的眼睛,把当时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出来。不要思考,只要倾听内心的声音。
咨询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阳光缓缓移动,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对不起,陆砚秋先开口,声音低沉而真挚,让你经历这些。看到你为我流泪,比我受的伤更让我疼痛。
顾云舒用力摇头,泪珠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每次看到你身上的伤疤,我都...
陆砚秋握紧她的手,眼神炽热而坚定,为你挡刀,是我最不后悔的决定。如果时光倒流,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面前。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两人开始畅所欲言。顾云舒说起在仓库里的恐惧与坚强,说起看到陆砚秋倒下时的心碎,说起在手术室外等待时的绝望。陆砚秋则谈起在病床上的牵挂与思念,谈起每次醒来看到顾云舒守在床边时的心疼,谈起恨不得立刻康复才能继续保护她的急切。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感受,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对方面前。
你知道吗,顾云舒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陆砚秋的手背,最让我难过的不是被绑架,而是看到你为我受伤。那一刻,我宁愿从未遇见你,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而我最庆幸的是,陆砚秋注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温柔得能融化冰雪,受伤的是我,不是你。如果那一刀是刺在你身上,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李教授欣慰地点头:很好。你们已经开始理解,真正的爱不是单方面的保护,而是彼此的成全。爱情不是谁为谁牺牲,而是两个人共同面对风雨。
咨询结束时,已是正午。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顾云舒推着陆砚秋走在林荫小道上,斑驳的光影在他们身上跳跃。两人都沉默着,却感觉心灵从未如此贴近。经过这次深度的交流,那些一直横亘在彼此心中的隔阂,终于开始消融。
回到家,顾云舒泡了一壶安神茶。茶香袅袅中,陆砚秋突然说:我想去看看仓库。
顾云舒的手微微一颤,茶杯与茶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轻轻点头:好,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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