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浸染着瑞士苏黎世老城区的天空。夕阳最后的余晖挣扎着,将那些历经数百年风雨的石板路涂抹成一种近乎悲壮的金棕色,仿佛预兆着某种不祥。在这片暖色调的背景下,一家拥有百年历史、装饰得古典雅致如同博物馆的咖啡馆里,空气却凝滞得如同冰封。
在最隐蔽的卡座,阮软独自蜷缩在阴影中,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如同黑暗洞穴中唯一的光源,映照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庞。屏幕上,赫然是顾云舒明日详细的行程表,事无巨细,精确到分钟。从“归云”画廊的出发时间,到行车路线,再到活动现场的流程,甚至预留的媒体采访时段,都清晰地罗列着,仿佛一份即将被执行的判决书。
阮软的指尖,正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白瓷咖啡杯温热的边缘。那轻柔的动作,与她内心翻涌的毒焰形成残酷的对比。窗外,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与本地居民步履匆匆,每个人都沿着自己既定的、平凡的轨迹运行着,这寻常的安宁深深刺痛了她。凭什么?凭什么顾云舒就能轻易夺走属于她阮软的人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些本应属于她的光芒、幸福和陆砚秋身边的位置?那股蛰伏已久的嫉恨,如同在胸腔里豢养的毒蛇,终于在这一刻昂起了头颅,吐出了猩红的信子。
“嗡——”
桌面上,手机屏幕无声地震动了一下,幽光闪烁,像地狱传来的讯号。一条来自杨晟的加密信息跳了出来,言简意赅:“收购被拒,按预期发展。启动B计划。”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最后一块拼图,彻底完成了阮软内心疯狂蓝图的构建。她唇边那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再也无法抑制地扬起,如同淬毒的弯刀。没有半分迟疑,她“啪”地一声用力合上笔记本电脑,那声响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突兀,引得远处侍应生下意识地望了一眼。
她从随身的手包深处,取出一个造型特殊、金属外壳泛着冷光的加密手机。这部手机只存储了一个号码,存在于独立的加密芯片中,是她通往黑暗世界的唯一钥匙。
号码拨通,短暂的等待音后,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男声传来:“请指示。”
阮软的目光投向窗外渐浓的夜色,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一丝涟漪:“目标,明天下午两点,城东艺术区,‘新锐艺术家扶持计划’启动仪式后,在返回途中动手。”她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森然的寒意,“要活的。必须毫发无伤,完整地带到我指定的地点。记住,是完整无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回应:“明白。设备和人员已就位,路线及行动方案模拟过五次,确保万无一失。”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阮软追加了一句,语气中的狠厉与决绝,足以让电话那头的亡命之徒也感到心悸,“任何闪失,代价你们清楚。”
“是!”
通话结束。阮软将杯中早已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那苦涩的液体仿佛是她内心毒液的写照。她抽出几张钞票,远远超过咖啡的价格,随意扔在桌上,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座位。高跟鞋的鞋跟敲击着古老的石板路,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叩、叩、叩”的清脆回响,一声声,仿佛死神的倒计时,敲在寂静的暮色里。
她漫无目的地走过着名的班霍夫大街,两旁奢侈品店的橱窗灯火辉煌,陈列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华服,映射出这个物质世界的浮华。光洁如镜的橱窗玻璃上,偶尔掠过她此刻纤细却透着阴鸷的身影。那张曾经娇美动人的脸庞,如今被嫉恨和膨胀的野心彻底扭曲,变得陌生而狰狞,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是该做个了断了。用她自己的方式,用最极端、最彻底的手段,夺回她认为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陆砚秋的痛,顾云舒的失,将是她胜利的勋章。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归云”画廊。
这里仿佛是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港湾。柔和的射灯如同舞台追光,精准地打在墙面的画作上,每一笔色彩都在光线下显得饱满而富有生命。空气里流淌着低回的古典乐,与窗外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
顾云舒正站在一幅色彩大胆、充满生命张力的抽象画前,这是明天即将展出的新人作品之一。她微微侧头,听着身旁苏晚的汇报。
“媒体名单最终确认了,”苏晚滑动着手中的平板电脑,眉头微蹙,“除了我们邀请的艺术类和主流媒体,还有几家嗅觉灵敏的财经媒体也挤了进来,希望能进行专访。”她抬起头,担忧地看向顾云舒,“来者不善。”
顾云舒的指尖轻轻拂过画框边缘,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财经媒体?他们对纯艺术扶持计划能有什么兴趣?”
“醉翁之意不在酒。”苏晚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厌烦,“肯定是冲着陆氏最近的风波来的。想从你这里挖点边角料,或者制造点‘陆氏掌门人情场得意,商场失意’之类的无聊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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