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学的接触感应 第36章 契约、觉悟与无法回头的世界

【御坂美琴】

“监视人……”

这个词汇像一颗冰冷的子弹，击穿了我最后的侥幸。我呆立在原地，感觉公园里夏日的蝉鸣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阳光穿过树叶，在我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半明亮，一半晦暗，正如我此刻被强行撕裂的世界观。

我看着黑子。看着她那张总是带着自信甚至有些狂热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沉重。她独自一人，背负着如此庞大的、足以颠覆整个学园都市认知的秘密，扮演着“监视人”和“保护者”的双重角色，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一股混杂着心疼与自责的情绪涌上心头。

“……辛苦你了，黑子。”我走上前，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的触碰似乎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对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但那笑意比哭还要难看。“这是风纪委员的职责，姐姐大人。”

“别再说这种话了。”我打断了她，“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风纪委员的范畴。”

我以为，当真相揭开后，一切就会暂时告一段落。但黑子接下来的动作，却告诉我，事情才刚刚开始。

她从自己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了一个印着特殊纹章的硬质文件夹，那纹章我从未见过，既不属于风纪委员，也不属于警备员，透着一股森然的、不容置喙的权威感。

她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姐姐大人，我需要您在这上面签字。”

我低头看去，那是一份措辞严谨到冷酷的保密协议。上面的条款，详细规定了签署人对于“非公开发表之超自然现象及关联事件”必须承担的无限期保密责任，以及一旦泄露将面临的、被模糊地描述为“最高等级处分”的后果。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又上来了。

“黑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刚刚把一切都告诉了我，现在却又拿出这种东西？你不相信我吗？我的承诺，在你看来就这么一文不值？”

这感觉就像是一种侮辱。我们是室友，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在分享了如此惊天的秘密之后，她竟然用一纸契约来束缚我。

“这和信不信您没有关系，姐姐大人！”黑子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那是在执行风纪委员任务时才会有的、不容置疑的专业态度，“口头承诺是不够的。这件事的保密等级，别说是普通学生，就连绝大部分的风纪委员和警备员，都无权知晓。 这是一个不能被记录在任何公开档案里的秘密。我之所以能告诉您，是因为您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接触到了事件的核心。而现在，我必须用符合规定的方式，将您正式纳入这个‘知情者’的体系里。”

她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的怒火，也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我明白了。这不是黑子个人的意愿。这是她背后，那个隐藏在学园都市光鲜亮丽表象之下的、真正的权力机构的要求。那个将佐藤前辈——一个拥有魔法和超能力混合体的危险存在——安置在常盘台，并指派黑子作为监视人的机构。

“所以……这份协议，是给‘他们’看的？”我轻声问道。

黑子没有直接回答，但她沉重的点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接过了那份协议。纸张的质感异常坚韧，上面印刷的铅字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我的目光扫过那些条款，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我终于理解了佐藤前辈在餐厅里对我说的那些话的含义。她不是在炫耀，也不是在故弄玄虚。她是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向我展示那个世界的冰山一角，是在提醒我，也是在考验我。

而黑子，我的室友，我的伙伴，她每天都要面对着这样一个“行走的火药库”，用自己的生命去履行那份由高层下达的、冰冷的“监视任务”。这份压力，何其巨大。

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背负。

我抬起头，看着黑子，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歉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她在期盼我能理解她。

“笔。”我伸出手，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黑子愣了一下，随即迅速从包里找出了一支笔递给我。

我没有再犹豫。在那份协议的最下方，我找到了签署人的那一栏，然后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的名字。

御坂美琴。

当最后一笔落下，我感觉某种无形的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不仅仅是一个签名，这是一个选择，一个觉悟。它代表着我自愿踏入了这片科学无法解释的、充满谎言与危险的阴影之中。它代表着我将和黑子一起，共同背负起这个秘密。

我将协议递还给黑子。

“这样，就可以了吧？”

黑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协议，看着我的签名，她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眼眶在一瞬间泛红。“……谢谢您，姐姐大人。”

“傻瓜。”我抬手，像往常一样，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我们是伙伴，不是吗？”

我抬起头，望向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魔法、英国清教、魔道书、自动书记……

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但不知为何，在真正触碰到这片黑暗的轮廓之后，我心中的迷茫与烦躁，反而平息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觉悟。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去面对。

如果科学的世界有我来守护，那么，当魔法的威胁降临到我的朋友身边时，我御坂美琴的电光，也同样会为了保护她们而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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