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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 第98章 沉默中的信仰

作者:林江桥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2-07 08:44:46

林默在赵桂兰家多留的那一天,是被一声极轻的响动勾住的。

清晨五点,山坳里的雾还没散透,他裹着老人塞给他的灰布被子坐起来时,听见院角传来细碎的摩挲声。

土坯房的窗纸有些破洞,他眯着眼睛望出去,看见赵桂兰佝偻的背影蹲在石磨旁,晨露打湿了她蓝布衫的裤脚,草叶尖上悬着的水珠正一滴一滴砸在她的鞋面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嗒、嗒”轻响。

老人手里攥着块红绸子,正一下一下擦拭什么——那动作缓慢而庄重,像是拂去岁月的尘,又像在抚摸沉睡的呼吸。

林默轻手轻脚推开门,鞋跟刚碰上门槛,她就像惊着的雀儿似的,猛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藏。

可那一方边角已经露出来——是张褪色的黑白照片,四个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边,边缘微微卷曲,像是被无数次摩挲过。

“奶奶……”林默放轻了声音,嗓音还带着夜眠未尽的沙哑。

赵桂兰的手慢慢松开,照片上的影像终于清晰: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站在土坯房前,旁边是个系着围裙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

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嘴角抿着,像是强忍着笑——那笑意却从眼角漾开,仿佛能听见他下一秒就要“咯咯”地笑出声来。

“文斌十三岁那年,俺攒了半年鸡蛋,托赶集的王木匠去镇上照的。”赵桂兰用指腹抚过照片里少年的脸,皮肤粗糙的指尖在相纸上来回摩挲,留下细微的“沙沙”声,“他说要去当志愿军那天,把这张照片塞给俺,说‘娘,要是俺回不来,您就当这是俺最后的模样’……”她的指甲盖儿压在照片边缘,那里有道细细的裂痕,像是被泪水浸过又干涸的河床,“俺怕碰坏了,这些年都收在木箱最底下,可昨儿夜里,俺突然就想摸摸他……”

林默喉咙发紧,胸口像压了块温热的炭火,闷闷地烧着。

他蹲下来,看见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赵文斌 十三岁 春”,字迹歪歪扭扭,和入党申请书上的笔锋有几分相似——那铅笔的痕迹微微凹陷在纸面,指尖划过时,能感受到一丝微小的阻力。

老人的袖口滑下来,露出一截布满老年斑的手腕,那里有道浅浅的疤,像是被刀割的,边缘泛白,像一道干涸的旧河。

“那年他给地主家劈柴,手冻得握不住斧子,砍在自己腕子上。”赵桂兰像是看出他在看什么,声音低下去,像风吹过枯草,“血把柴堆都染红了,他还冲俺笑,说‘娘,不疼,等俺以后有本事了,给您买皮手套’……”她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浮起层水光,像晨雾落在湖面,“小同志,你说……要是俺上电视,把这些话说出来,俺儿在天上,能听见不?”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苏晚总说“最有力量的纪录片,是让历史里的人活过来”,此刻看着老人攥着照片的手,突然明白所谓“活过来”,不过是让那些被岁月模糊的眉眼,重新被人好好看一眼——用目光触碰,用耳朵倾听,用心灵承接。

“奶奶,我有个朋友是拍纪录片的。”他掏手机时,指尖微微发颤,金属外壳冰凉地贴着掌心,“她拍过好多烈士家属的故事,您要是愿意……”

赵桂兰的手指在照片上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什么,指腹在少年的脸颊处停了片刻,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年春天的温度。

山风掀起她的蓝布头巾,露出鬓角几缕被晨露打湿的白发,发丝贴在额角,凉意渗进皮肤。

“行。”她突然把照片往林默手里一塞,那相纸边缘轻轻刮过他的掌心,“俺说,你帮俺记准了——文斌爱吃红薯粥,爱听俺唱《茉莉花》,他走那天,俺给他纳的千层底还没完工……”

苏晚的车是在上午十点到的。

土路上扬起的尘土还没落尽,她就从副驾驶探出头,扛着摄像机的助理小吴跟在后面,肩上的设备包晃得叮当响,金属扣碰撞出清脆的节奏,像某种不安分的鼓点。

赵桂兰站在院门口,把蓝布头巾重新系了系,又低头拍了拍裤腿的玉米渣——这些动作林默看了整整一早晨,此刻看她重复,突然鼻子发酸,一股温热直冲眼眶。

“奶奶,咱们就在院子里拍成不?”苏晚蹲下来,把摄像机镜头转向石磨旁的老枣树下,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像撒了一地碎金,“您坐这马扎上,背后是您晒的玉米,文斌同志当年看的,应该也是这样的风景。”

赵桂兰坐得笔直,膝盖上放着那张全家福。

镜头亮起红灯的瞬间,她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咳嗽,却突然笑了:“俺儿从小就懂事……”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一下下扎进林默心里,“参军那天,他说‘娘,等我回来带您去城里看看’。”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院角的红辣椒串沙沙响,像无数细小的铃铛在低语。

林默看见赵桂兰的手指抠进马扎的竹缝里,指节泛白,指甲边缘甚至微微发青。

苏晚轻轻打了个手势,小吴把话筒往前送了送,金属网罩反射着阳光,一闪一闪。

老人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少年的脸上,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奶奶,要不咱们歇会儿?”苏晚刚要关镜头,赵桂兰却抬起手拦住她。

“不用。”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远处的山梁,山脊线在晨光中如剪影般清晰,“俺就是想起,他走后第三年,俺收到封信。

说是他战友写的,说文斌在部队当文书,每天夜里点着油灯记账,本子上记满了牺牲战友的名字……”她摸出怀里那个红布包,里面除了那封旧信,还多了叠泛黄的纸页,纸张脆薄,边缘微微焦黑,像是曾被火焰舔舐过,“小同志前儿给俺的入党申请书,俺夜里对着油灯看了半宿——这字儿,和他给战友记名字时写的,一个样。”

林默的呼吸蓦地一滞。

他想起昨夜里整理赵文斌遗物时,在牛皮纸袋最底层摸到的那摞笔记本——纸页边缘焦黑,像是被炮火燎过,每页都密密麻麻记着“一班王大柱 牺牲于1950.11.28”“二班李铁牛 失踪于长津湖冰原”,最后一页的日期是1950年12月7日,上面写着:“今日,我以党员身份起誓,必为战友们记下姓名,传于后世。”

那纸页粗糙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墨迹深浅不一,有的字甚至被泪水晕开,却一笔不乱。

“原来他坚持写入党申请……”林默捏着那页笔记本,声音发颤,像风穿过空屋,“是想以党员的身份,替战友们留下名字。”

韩雪不知何时凑过来,她的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指尖轻轻抚过“党员身份”四个字,指腹在纸上留下淡淡的印痕,“我之前整理过三百多份战地入党申请,有个规律——文书兵的申请最工整,字里行间全是战友。”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林哥,咱们博物馆新馆不是有面空墙吗?

要做个‘信仰之墙’?”

**苏晚的手指停在摄像机开关上,忘了按下。

小吴肩上的设备包滑下一角,他也浑然不觉。

**

那块旧怀表是爷爷从战场带回来的,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名单——那是他们连队最后 surviving 的十七个人。

后来他才知道,赵文斌不在其中,但爷爷执意把他的名字刻在了表盖内侧,“活下来的记不住所有人,”他说,“可我们得让后来人记得。”

山风卷着枣花的香气吹进来,甜中带涩,像记忆本身。

林默望着赵桂兰佝偻的背影,看她正给苏晚递红薯干,粗糙的手掌递出时,指尖还沾着玉米粉;看韩雪掏出手机疯狂记备忘录,屏幕反光映在她镜片上;看老枣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过山梁,翅膀划破寂静。

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怀表说的话:“有些东西,不是放在玻璃柜里就叫传承。”

傍晚时分,林默蹲在灶房帮赵桂兰烧火。

老人往铁锅里添水,蒸汽模糊了她的脸,水汽扑在林默脸上,温热而潮湿,“小同志,你说那面墙……能让文斌的名字,和他战友的名字,都在一块儿不?”

“能。”林默往灶里添了把干柴,火苗“轰”地窜起来,噼啪作响,映得他眼眶发热,“不仅是他们,所有没留下名字的英雄,都会在墙上有个位置。”

**下午晒谷坪上,林默蹲在赵桂兰身边剥玉米,顺口提了韩雪的主意。

“……要把那些没递出去的申请、没寄回家的信,都挂在一面墙上。”**

**老人手一顿,玉米粒滚落在地。

“能让俺儿的名字,和他战友一块儿挂上去?”**

夜里,林默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怀表贴在他掌心里,赵文斌的名字在表盖内侧发着暖光,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望着山坳里那盏还亮着的土坯房灯光,轻声说:“你们的故事,不该被遗忘。”

“小同志。”

林默转头,看见赵桂兰披着件灰布袄站在身后,手里提着个用红绸子裹着的包袱。

她的目光扫过老槐树,又落回他脸上:“俺箱子底儿还收着文斌的千层底,纳了一半的……”她顿了顿,把包袱往他怀里塞,布料粗糙的触感蹭过他的手臂,“明儿你们走的时候,带上俺成不?

俺想去瞅瞅那面墙,瞅瞅……俺儿写的字。”

晨雾漫上来,模糊了老人的眉眼,只余下轮廓如剪影。

林默攥紧怀里的包袱,感觉到里面有硬硬的东西——是那双没纳完的千层底,针脚还停在最后一针,线头微微翘起,像是等待被接续。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听见自己说:“好。”

老槐树的枝桠在风里摇晃,投下的影子像是谁在轻轻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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