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不疾不徐地推开,发出的轻微吱呀声在这寂静的客房内显得格外刺耳。一股不同于室内药香的、带着淡淡檀香和官威的气息随之涌入。
沈月闭目仰卧,呼吸刻意调整得轻浅而紊乱,长睫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一副沉疴难起、人事不知的模样。然而,她全身的感知却在瞬间提升到了极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门口的每一丝动静。
周茂才赔着小心、略带惶恐的声音率先响起:“薛长史,您看…沈东家确实还未醒…这屋内药味重,怕是冲撞了您…”
“无妨。”薛涵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但那份久居人上的威压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周茂才后续的话语生生噎了回去。
脚步声沉稳地踏入室内,停在离床榻约莫五步远的地方。沈月能感觉到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缓慢而仔细地扫视着,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又像是在寻找任何伪装的破绽。
那目光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在她“染血”的衣襟、苍白的嘴唇、以及裸露在锦被外、刻意未做任何处理、依旧显得有些狰狞的荆棘划痕上停留片刻。
室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周茂才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沈月维持着昏迷的假象,体内那缕冰冷的《蛰龙诀》内力却悄然运转,并非攻击,而是极细微地模拟着经脉受损、气息涣散的紊乱状态,同时将身体机能降至最低,连皮肤的温度都控制在一种失血过多的微凉状态。这是她对自身内力一种精妙到极致的掌控,赌的就是薛涵自重身份,不会亲自上手查验。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良久,薛涵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伤势果然不轻。看来袭击之人,下手狠辣,是冲着要命来的。”他这话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周茂才听。
周茂才连忙附和:“是极是极!下官初见时也吓坏了!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在落云镇地界行此凶事!下官已严令捕快彻查,定要给沈东家一个交代!”他这话半真半假,既表了忠心,也暗示了沈月遇袭与他无关。
薛涵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却再次扫过沈月的脸庞,忽然问道:“可曾请郎中看过?怎么说?”
周茂才心里一紧,按照事先与沈月套好的说辞回道:“请了请了,是济仁堂的李郎中秘密前来诊的脉。说是…内力震荡,经脉有多处撕裂,还中了某种寒毒,伤及肺腑,需静心调养数月,期间切忌再动武或情绪激动,否则恐有性命之虞…”他将情况往严重里说,反正李郎中已被悄悄“请”出镇子“采药”去了,死无对证。
“寒毒?”薛涵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声音微微挑高了一丝,“李郎中可曾说是何种寒毒?”
“这…李郎中也说未曾见过,只觉阴寒异常,难以驱散…”周茂才擦着汗道。
薛涵沉默了片刻,忽然向前微微踏了一步。
就这一步,距离的拉近让那股压迫感骤然增强!沈月甚至能感觉到他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似乎在观察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心中警铃大作,全力维持着昏迷状态,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分。
“沈姑娘,”薛涵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耳膜的力度,“殿下对姑娘甚是挂念。特命本官前来,若姑娘有所需,王府珍稀药材、高明御医,皆可随时调用。只望姑娘…早日康复。”
这话听起来是关怀,实则暗藏机锋,既是再次强调奕王的“看重”,也是一种试探——若沈月是假装,听到这等承诺,心神难免波动。
然而,沈月依旧毫无反应,仿佛真的沉沦在深深的昏迷之中。
薛涵等了片刻,未见任何异常,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似乎也觉得自己多心了。如此重伤,又中了不明寒毒,昏迷不醒才是常态。
他稍稍后退,目光从沈月身上移开,开始打量这间客房。陈设简单,药气弥漫,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他的视线扫过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用来放置沈月随身物品的矮柜,最终落回了周茂才身上。
“周大人,”薛涵语气转冷,“沈东家在此养伤期间,若再有半分差池…你应该知道后果。”
周茂才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定当竭尽全力,护沈东家周全!”
“如此最好。”薛涵淡淡说完,似乎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薛涵体内运转的某种探查性质的内力无意间触动了什么,或许是时机恰好——
沈月枕边,那个看似普通、一直紧闭的铅盒之内,那块带有符文的幽冥晶,竟毫无征兆地再次传出一股微弱却极其冰冷的波动!
嗡… 那波动极其细微,凡人难以察觉,但对于薛涵这等高手而言,却如同暗夜中的一道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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