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那巍峨的城墙在渐行渐远的马车后方,最终化作地平线上一道模糊的灰色剪影,如同一个被迅速翻过的、充满了血与火、权谋与诡异篇章的书页。车轮滚滚,碾过官道上被秋日晨露打湿的尘土,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响,将那座依旧沉浸在权力更迭余波与未散恐惧中的巨大城市,彻底抛在了身后。
马车之内,沈月儿盘膝而坐,双目微阖,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沉入体内,细致地引导着混沌真元流淌过每一条经脉,温养着那些与姬怜花和异维度存在对抗后留下的细微暗伤。与三日前刚出关时相比,她的气息更加圆融内敛,仿佛一块经过精心打磨的璞玉,光华尽藏,却更显底蕴深厚。肩胛处的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新疤,在混沌真元持续的滋养下,这最后的痕迹想必也会很快消失。
她并未刻意修炼,只是让真元自然而然地运转,如同呼吸。混沌真元那独特的“吞噬”与“演化”特性,使得它即便在自主运转时,也能丝丝缕缕地汲取着周围天地间游离的元气,甚至包括那些寻常武者根本无法感知、更无法利用的、极其稀薄的异种能量粒子。这种近乎本能的“进食”,让她的修为在伤势痊愈的过程中,非但没有停滞,反而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精进。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一角,白玉京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庞探了进来,带着一丝询问:“感觉如何?可需在前方驿站稍作休整?”
沈月儿缓缓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恢复清明。“无碍,继续赶路即可。”她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雨后初霁般的清冽,“我们如今到了何处?”
“已出京畿地界,入了河洛道。照此速度,傍晚应可抵达洛水畔的‘清源镇’。”白玉京答道,目光在沈月儿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气色确实好转,才放下车帘。
河洛道,乃中原腹地,人文荟萃,物产丰饶,官道也修得颇为平整宽阔。时值深秋,道旁林木尽染,或红或黄,色彩斑斓,在明媚的秋阳下如同一幅铺陈开的巨大油画。田野间,农人正忙碌地收割着金色的稻谷,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似乎并未受到北方京城那场惊天变故的太多影响。偶有商队驮着货物与他们擦肩而过,车马粼粼,驼铃叮当,带来远方的气息。
这一切看似宁静而寻常,与皇城之中那生死一线的搏杀、维度洞开的恐怖形成了鲜明至极的对比。仿佛那两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厚重的帷幕。
沈月儿透过微微晃动的车窗帘隙,安静地注视着这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心中却无多少波澜。经历过炼狱,方知平静的可贵,但也更清楚,这平静之下,往往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暗月的触角未必只局限于京城,源晶的影响也可能以其他形式散播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她收回目光,再次闭上双眼。并非休憩,而是开始整理脑海中那些纷繁复杂的线索与信息。
林星澜的玉牌、混沌真元与“普罗米修斯之火”项目的关联、异维度存在所谓的“钥匙”与“变量”、宋恒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与暧昧不明的立场、以及暗月组织那遍布各地、盘根错节的势力……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远超王朝更迭的、更加宏大而危险的谜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划动,勾勒着那些从“巡天星轨图”以及林星澜遗留信息中获得的、残缺而玄奥的符号。这些符号似乎蕴含着某种超越当前世界认知的知识体系,与她前世的科学理论隐隐呼应,却又更加深邃,涉及能量、维度乃至规则的本质。
“或许……解决问题的关键,并不仅仅在于力量的提升,更在于‘认知’的突破。”沈月儿心中暗忖。混沌真元是她最大的依仗,但若不能真正理解其本质,理解它所对抗的究竟是什么,那么终有一日,她可能会迷失在这力量之中,甚至沦为另一种形式的“灾难”。
马车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行,车厢内只剩下车轮的碌碌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约莫午后时分,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外面传来青雀与车夫的低声交谈,以及一些嘈杂的人声。
“主人,前面好像有些状况。”青雀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沈月儿再次睁眼,掀开车帘望去。只见官道在此处变得有些狭窄,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山涧。而此刻,道中央竟被几块显然是刚从山壁上滚落的、大小不一的岩石堵住了去路。七八个穿着各色短打衣衫、手持锄头棍棒的汉子,正围着岩石指指点点,试图将其挪开,但看样子效果甚微。旁边还停着几辆被阻住的牛车和驴车,车主们聚在一旁,脸上带着焦急与无奈。
看起来像是一次寻常的山石滑坡,阻塞了交通。
然而,沈月儿的目光却微微凝滞。在她混沌真元的感知中,那几块岩石之上,以及周围的山壁,都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却与那源晶异力同源的、带着破坏与混乱意味的能量波动!这绝非自然的山体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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