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动力,档案管理科。
王洪涛正坐在他那间只有不到十平米、堆满了废旧图纸的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喝着一杯早已泡得没了味道的浓茶。
作为曾经跟着姜卫国南征北战、亲手搭建起华东动力第一条自动化生产线的副总工程师,他早已被边缘化。
自从三年前姜工“病退”后,他就被一脚踢到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部门,
每天的工作就是审阅那些毫无意义的报废设备报表,过着“喝茶看报等退休”的屈辱生活。
他不止一次想过辞职,但四十多岁的年纪,背着房贷,孩子还在上高中,他辞不起。
就在这时,桌上那部许久未响过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号码,本想直接挂断,但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老王,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沙哑,却又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王洪涛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姜……姜工?!”
“嗯。”姜卫国沉稳地应了一声。
“姜工!您……您身体还好吗?”王洪涛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好着呢。”姜卫国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老王,还想不想……再跟我一起,干一件真正的大事?”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王洪涛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想!姜工!您一句话,我这条命都是您的!我等您这句话,等了好几年了!”
……
与此同时,在华东动力的精密涂布车间里,一场激烈的争吵正在上演。
“不行!这批材料的粘度误差绝对超过了千分之三!绝对不能用!”
杜谦涨红了脸,死死地挡在一台价值千万的进口设备前,阻止工人将一批不合格的原料倒进去。
车间主任叉着腰,一脸不耐烦:“杜谦!你别给我没事找事!千分之三的误差,肉眼都看不出来!
这批货又不是用在核心产品线上,能用就行!你别耽误我完成这个月的产量!”
“能用就行?!”这种“差不多”的态度,对追求完美的杜谦来说,是最大的折磨和侮辱,
“姜工以前教我们的,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种不合格的材料用上去,
设备的良品率至少要下降五个点!这是对技术的不负责任!”
就在两人吵得面红耳赤时,杜谦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楞了一下,立刻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小杜,还在跟那帮蠢货生气?”姜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一句话,让杜谦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涌了上来,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姜工……”
“行了,”姜工打断了他,“我这里有个东西,它的工艺精度,要求是纳米级。你……敢不敢来挑战?”
“纳米级?!”杜谦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我……我马上就过去!”
他挂断电话,将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在车间主任和所有工人惊愕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车间。
……
当天下午,姜卫国家那间小小的客厅里,三个曾经并肩作战的男人,时隔数年,再次重逢。
王洪涛和杜谦几乎是同时抵达的,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愣。
“老王!” “小杜!”
姜卫国看着眼前这两个他最得意的门生,一个已经两鬓斑白,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一个依旧一身倔强,却满眼疲惫。他没有急着叙旧,只是指了指茶几上那几页纸。
“坐吧,”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先看个东西。”
王洪涛和杜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他们压下心中的激动,分别拿起那份《技术前瞻性概述》,坐了下来。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翻动纸页时那细微的“沙沙”声。
一开始,他们的表情还带着一丝随意。
但很快,王洪涛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他那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正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死死地盯着纸上关于工艺流程的颠覆性构想。
而另一边的杜谦,呼吸则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看到了神迹。
那上面提到的、关于“纳米级涂布精度”的理论,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茫,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他从未想象过的工艺世界。
当他们几乎同时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个堪称异想天开、却又在理论上完美自洽的分子结构模型时,
两人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姜工……”王洪涛抬起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这……这是真的?这不是什么理论模型或者……学术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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