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谷。
太阳已升至半空,炽烈的光芒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将峡谷两侧陡峭的崖壁映照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谷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尘土、汗水和铁锈味的压抑气息。
风,似乎都绕开了这片死寂之地,只有偶尔几声不知名的鸟雀尖啸,划破令人心悸的宁静,更添几分肃杀。
李道宗如同一尊石雕,矗立在峡谷西侧崖顶一块凸起的巨岩之后。
身披玄色重甲,甲叶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头盔下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峡谷入口的方向。
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侧脸滑落,滴在滚烫的岩石上,瞬间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李道宗身后,是同样如同雕塑般匍匐的五百精锐步卒。
他们紧贴着的崖壁,呼吸都压得极低,眼神却燃烧着冰冷的战意。
在他们身旁,堆积如山的滚木礌石散发着沉重的压迫感。
粗大的麻绳连接着预先埋设在崖壁关键节点的陶罐炸弹引信,如同毒蛇的獠牙,隐而不发。
“再去查一遍,”李道宗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引信!覆盖!深度!位置!一个死角都不许有。滚木礌石,卡死位置。确保落下即封路,动作要轻!要快!绝不能让谷底有任何察觉。”
“是,”几名千夫长低声应命,如同鬼魅般再次散开。
沿着狭窄的崖顶小道,无声地滑向各自的防区,进行最后的近乎苛刻的检查。
每一根引线都被反复确认,每一块可能松动的岩石都被重新加固,每一处预设的滚木礌石落点都被精确丈量。
空气凝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紧绷的神经。
李道宗的目光投向峡谷出口外那片茂密的树林。
那里,五千铁骑如同沉睡的猛虎,无声无息地蛰伏着。
每一匹战马都戴上了特制的皮制衔枚,防止嘶鸣,每一只马蹄都包裹着厚厚的粗布碎絮,踏地无声。
骑士们紧握长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谷口。
只待那一声令下,便将化作撕裂一切的钢铁洪流。
李道宗的视线最后扫向峡谷入口两侧的山坡。四千五百名步卒精锐,如同潜伏的毒蛇,隐没在茂密的灌木和嶙峋的怪石之后。
刀出鞘,弓上弦,眼神冰冷,杀气内敛。
他们的任务,是在峡谷中军被截断、爆炸声起、混乱降临的刹那,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入叛军的侧肋。
切断他们的退路,将他们彻底钉死在这狭窄的死亡之谷。
“汉阳门七步杀阵……环环相扣……”李道宗心中默念着苏晨的部署,眼中闪烁着冷酷而自信的光芒,“柳文渊……顾千帆……你们的三万奇兵……今日……便是你们的埋骨之地。这老鹰谷……便是你们的……血肉磨盘。”
老鹳嘴。
湍急的江水撞击着嶙峋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漫天雪白的水雾。
太阳的光芒被高耸的崖壁切割,在狭窄的长江背后树林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
三万叛军精锐,如同蚁群般集结在江湾后方的密林边缘。
盔甲反射着幽光,刀枪如林,肃杀之气弥漫。
陆丰毅站在一块稍高的岩石上,身着一身崭新的亮银鱼鳞甲,甲叶擦得锃亮,在阴影中依然熠熠生辉。
手持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眉头微蹙,目光在地图与远处隐约传来轰炸声的汉阳门方向来回扫视,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那些名将运筹帷幄的姿态。
然而,陆丰毅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与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镇舱兄,”陆丰毅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有力。
指向地图上汉阳门渡口的标记,“时机已到,汉阳门杀声震天,战事正酣。家主有令,我等需即刻出发。急行军!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直插汉阳门东侧后方。与正面大军前后夹击。一举击溃苏晨。”
陆丰毅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便挤了过来。
谢镇舱,这位谢家嫡系子弟,身高八尺有余,浑身肌肉虬结,几乎要将那身特制的厚重板甲撑裂。
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搂住陆丰毅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陆丰毅一个趔趄,差点从岩石上栽下去。
“嘿嘿!老弟,你说打哪就打。”谢镇舱声如洪钟,震得陆丰毅耳膜嗡嗡作响。
另一只手炫耀般地拍打着自己那如同精铁浇筑的胸甲,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看到没?这身板。这力气。管他什么苏晨宋晨。待会儿老子第一个冲上去。一拳就能把他脑袋砸进腔子里。”
谢镇舱一边说着,一边那只搂着陆丰毅肩膀的大手还不老实地向下滑,粗糙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陆丰毅的腰侧和肋下摩挲着。
陆丰毅浑身汗毛倒竖,胃里一阵翻腾。
他强忍着恶心,猛地一挣,挣脱了谢镇舱的熊抱,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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