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九日申时,经过近一整天近乎沉眠的休整,再加上充足的食物与清水补给,卢家军大营的气氛已然焕然一新。
士兵们脸上、手臂上被烈日风沙留下的灼伤与脱皮依旧触目惊心,脖颈处的皮肤黑白交错,布满干裂的纹路,但那双曾因疲惫而黯淡的眼睛里,已然重新燃起了锐利如刀的光芒。
原本被戈壁抽干力气的身躯,此刻重新注入了生机,虽未完全驱散疲惫,眉宇间却萦绕着大战将至的兴奋与肃杀。
这一日以休整为主、战前准备为辅。
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士兵们列队前往河边洗漱,浑浊的河水带走了十八日积攒的沙尘与汗渍,换上干爽的号衣后,便各自投入到备战中。
卢方舟的计划是,在巴尔虎部驻地再休整两日,让部队尽可能恢复巅峰战力。
而后于七月十一日拂晓出发,沿克鲁伦河南岸的丰美河谷快速东进,直插土谢图汗部的腹地,巴彦乌拉!
从乌里雅苏台到巴彦乌拉,全程近四百里,他计划大军三日之内务必兵临城下,以雷霆之势达成战略突袭,打衮布多尔济一个措手不及。
傍晚时分,夕阳为草原镀上一层金辉,巴图带着一批刚宰杀的肥羊、几大车奶酪与马奶酒,亲自前来犒军。
卢方舟亲自出帐相迎,顺势将人请入中军大帐。
帐内烛火通明,沙盘早已摆放就绪,卢方舟落座后便开门见山道:
“巴图首领,我军不日便要东进巴彦乌拉。你久居漠北,对土谢图汗部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望将所知敌情详尽告知,也好让我军对症下药。”
巴图闻言精神一振,挺直身躯,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和盘托出,语气中带着对衮布多尔济的刻骨恨意:
“回禀侯爷,衮布多尔济的土谢图汗部,是喀尔喀三部中实力最强的一支。
他本部能直接调动的精锐骑兵,足有八千到一万骑,基本上都有皮甲、装备精良,是他最核心的战力。
除此之外,他还能在五日之内征召各部附庸,集结起三万有余的骑兵。
但那些附庸部落人心不齐,战力参差不齐,装备也差得多。”
他顿了顿,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地形:
“他的直属部落与最忠诚的附庸,大多分布在汗帐周边一百多里范围内,彼此能相互呼应。
如今是盛夏,草场丰美,其余部落便分散在更远的牧地放牧,一时难以快速集结。”
“衮布多尔济自恃有戈壁天险阻隔,只在巴彦乌拉西面、南面约一百里外设置了些游动哨探,防备并不算严密。
他万万想不到,侯爷您的大军能在夏季穿越戈壁,骤然出现在乌里雅苏台,此刻定还毫无防备!”
随着巴图的讲述,侍立一旁的汤永怀、韩瑾立刻带着几名赞画司的年轻参谋围到大帐中央的巨大沙盘旁。
这个沙盘是靖安司历时数月,综合商人描述、俘虏口供与斥候绘制的地形草图精心制作而成,精度很高。
此刻,赞画们手持小旗与笔,根据巴图提供的最新情报快速调整。
将代表衮布多尔济汗帐的黄色小旗,精准插在巴图描述的核心位置。
用红色小旗标注土谢图汗本部精锐的驻牧范围,蓝色小旗标注主要附庸部落的分布区域。
再用黑色细木签插出敌方游动哨探的巡逻半径,整个战场态势瞬间清晰明了。
巴图的注意力很快被这精致的沙盘彻底吸引,忍不住凑上前来,越看越是心惊。
那蜿蜒流淌的克鲁伦河、起伏的丘陵、各处牧场……
都与他记忆中的巴彦乌拉地貌几乎分毫不差!
更让他震惊的是,沙盘上还标注出了一些连他都未曾特别留意的地形细节,显然是经过了极致细致的探查。
“这……这简直是把巴彦乌拉缩小了搬到帐中!”
巴图指着沙盘,瞠目结舌,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敬畏:
“侯爷,天朝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手段!”
此刻,他对卢方舟与这支明军的敬畏已然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对方不仅有踏平戈壁的勇气和能力,更有这般周密的准备、精准的情报,远超他的想象,也让他对复仇之事愈发有信心。
卢方舟将巴图的反应看在眼里,淡淡一笑,语气诚恳地赞赏道:
“巴图首领提供的情报至关重要,此番如果能顺利突袭巴彦乌拉,你功不可没。
待平定漠北、荡平喀尔喀各部,本侯必兑现此前承诺,归还你部失地,保巴尔虎部世代安宁,绝不亏待。”
巴图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起身拱手道谢,千恩万谢后才告辞离去。
他刚走出中军大帐,卢方舟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肃杀。
他转头对汤永怀、韩瑾下令道:
“立刻根据巴图提供的情报,结合我军目前的状态,修改并完善进攻巴彦乌拉的作战计划。
兵力部署、行军路线、突袭时机、应急方案,都要一一细化,明日一早,我要看到最终的完整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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