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带着几百家丁,侥幸冲破了卢家军步兵的拦截网冲了出去。
但跟在他后面的马进忠、王允成、惠登相这几个人,以及他们率领的内营剩余人马,却被卢家军迅速合拢的防线和凶猛的炮火死死挡住,根本无法跟进。
眼见突围无望,再往前是死路一条,几人无奈,只得带着剩下的人马,又狼狈地退回了已成一片火海和废墟的左军大营核心区域。
听到卢家军的追击声在身后渐远,突围的残兵们松了口气。
可当他们缩着身子往营地偏僻处退却时,却在一处堆满破旧帐篷、兵器残骸的杂物堆后,撞见了几十个神色慌张的人,竟是贺人龙带来的亲兵。
“贺军门呢?”马进忠皱眉喝问,目光扫过亲兵们护着的那顶堆满杂物的营帐。
话音刚落,营帐后倒扣的三个空酒桶之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一个脑袋从酒桶缝隙里探了出来,正是贺人龙。
他官袍上沾着不少灰尘与酒渍,原本嚣张的脸上努力绷着,强作镇定的模样下,却藏不住眼底的惊恐,身子还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原来这货压根没跟着左良玉突围。
早在炮声刚歇、左良玉部署突围时,贺人龙就开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觉得傻傻地跟着左良玉冲出去,面对的是卢家军的层层堵截,九死一生。
自己根本犯不着冒这个险,倒不如找个偏僻地方藏起来,等天亮后,局势明朗了再做打算。
运气好点,卢家军搜不到便趁机溜走,即便被搜到,他也早想好了说辞。
是左良玉那老贼猪油蒙心,去屠戮了宣府军的流民安置点,这烂摊子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我贺人龙又不是他左良玉的部下,就是昨晚过来喝个酒,左良玉做的坏事和老子何干!
马进忠几人看着贺人龙这副猥琐模样,心中鄙夷至极。
再想到,昨晚就是这个小人跑到大帐挑唆,才发生后来这么多惨剧,不由得想砍了他。
但谨慎的惠登相拉着其他人,此刻不是多生事端的时候。
正当几人聚在一起,正为前途未卜而忐忑不安、争论不休之际……
忽然,卢家军震天的喊话声从营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左军残部听着!左良玉已然伏诛!左梦庚已被生擒!尔等主将尽丧,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周总兵有令!放下兵器,跪地投降者,只要未曾参与昨日袭击流民安置点之暴行,有机会可免一死!”
这话如同巨石投入本就波澜四起的死水潭,在残存的左军中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对于那些没有参与袭击安置点的军官和士兵而言,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生机!
主将已死,突围无望,既然卢家军说只追究参与屠杀的人,那自己何必再为左良玉父子的罪行陪葬?
求生的**瞬间压倒了原本就不甚牢固的忠诚。
而对于那些参与了昨夜暴行,尤其是左梦庚直属家丁队成员以及一些手染鲜血的军官而言,这消息如同死刑判决书!
他们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看卢家军这副要全面清算的架势,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投降是死,不投降恐怕也是死,一时间方寸大乱,眼神中充满了困兽犹斗的疯狂和穷途末路的惶惑。
就在剩余左军各怀心事,犹豫不定之时。
只见金声桓举着火把,在一队宣府士兵的“陪同”下,来到了他们附近,高声喊道:
“马兄!王兄!惠兄!还有诸位弟兄!别顽抗了!左良玉那老狗真的死了!脑袋都被砸烂了,死得透透的!
这老贼死得好啊!他之前还想拿我和外面两万多兄弟当炮灰给他垫背!
现在宣府的周总兵发了话,只要没参与昨天杀人放火的,都有活路!
我金声桓念在往日交情,劝你们一句,主动把营里那些参与了暴行、特别是左氏父子手下的家丁揪出来绑了,献给周总兵!
这样才能表明心迹,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金声桓的现身说法,显然更有说服力。
马进忠、王允成、惠登相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达成了共识。
左良玉这棵大树看来是真的倒了,为了活命,必须要拿出“投名状”了!
“听到了吗?金将军说得对!左良玉父子罪有应得!我等不能再被他们牵连了!”
马进忠首先拔刀吼道:
“把昨天跟着左梦庚去杀人的那些杂碎都给老子揪出来!”
“对!绑了他们!”
“不想死的,就跟我们一起动手!”
命令一下,早已对前途绝望、又急于撇清关系的左军士兵们,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身边的同伴!
那些参与了暴行的人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你们想干什么?!”
“老子跟你们拼了!”
营内瞬间爆发了血腥的内讧!
未曾参与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红着眼睛扑向那些他们眼中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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