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城,孙可望表面上遵从安排,被引至承天寺安顿,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不敢有丝毫松懈。
待官军引导的人一走,他立刻遣散了杂役,只留下两名心腹在院中望风。
夜色渐浓,襄阳城实行宵禁,街道上寂静无人。
他一招手,一名部下无声地翻出后院墙根。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条黑影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墙而入,正是早已奉张献忠之命、化装成商队潜入城内的艾能奇。
二人迅速闪入一间最为僻静的房间。
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鬼魅而森然。
“四弟,城内情况如何?”
艾能奇凑近前来,眼中反射着跳跃的灯火道:
“大哥放心!弟兄们分散在城南三家客栈和城西的货栈里,刀枪都藏在货箱夹层和柴堆下面,稳妥得很!
襄王府、北门、大牢的位置,还有府衙周边的道路,这一个月都摸得清清楚楚,画了详图!”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图,在油灯下迅速展开。
孙可望仔细看过,重重一拳捶在自己摊开的掌心,压抑着兴奋低吼道:
“好!干得漂亮!”
“我与义父约定,让大军就潜伏在北门外十余里的林中。初十清晨,天色将明未明,守军最为疲惫松懈之时,便是动手之机!
届时,你我在城内多处纵火,引发城中混乱!
我会亲自带人夺下北门,放下吊桥,再在城头连举三支火把,左右挥动为号。义父见到信号,便会亲率老营弟兄直扑北门!咱们里应外合,襄阳必破!”
“明白!初十清晨,举火为号,北门举火三支!”
艾能奇重重点头。
……
三月十日一大早,天色蒙蒙亮。
收到了杨嗣昌的示警文书后,张克俭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那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让他坐立难安。
为防万一,他昨晚就下令召集城内所有文武官员,一大早就到府衙紧急议事,商讨加强守备事宜。
就在这守备力量的中枢被暂时吸引到府衙,城防指挥出现短暂空白的当口。
承天寺内,孙可望恰好也在此刻开始动手!
他猛地拔出腰刀,低吼道:
“动手!”
一声令下,他带来的流贼精锐立刻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早已堆放在各处的干草柴薪之上!
干燥的物料遇火即燃,火舌“轰”地一下窜起,迅速蔓延,吞噬着木质结构的房宇!
冲天的烈焰瞬间映红了襄阳城的黎明!
“走水了!承天寺走水了!快救火啊!”
惊恐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几乎是同一时间,艾能奇带着另一批潜伏的人马,按照计划,分别在城南、端礼门以及襄王府附近多处要害地点同时纵火!
顷刻之间,襄阳城内多处火起,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放完火后,潜伏在街巷暗处的艾能奇部众率先发难。
他们褪去伪装的平民衣衫,露出藏在衣襟下的短刀与劲弩,三五成群地占据街角巷口,朝着惊慌奔逃的人群高声呐喊:
“张献忠大军进城了!明军败了!”
“开城门的官爷通贼!城防破了!”
“不想死的快逃啊!”
更有悍勇之徒攀上民房屋顶,挥舞着点燃的火把嘶吼:
“襄王府被围了!襄王要跑了!”
这些喊声裹着烟火、黑雾在街巷间传开,在城里引起大混乱。
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百姓不明所以,只见四处火光,以为襄阳真被贼军破城了。
顿时哭爹喊娘,扶老携幼冲出家门,像无头苍蝇般在街上乱窜。
人马相互践踏,妇孺的哭嚎、汉子的怒骂与流寇的嘶吼搅成一团,整座城池的秩序很快崩溃!
守城的士兵本就兵力单薄,见城内突然多处火起,浓烟蔽日,又因为各级官员都被叫去议事,得不到上级明确的指令顿时军心大乱。
有人本能地想去救火,有人想维持秩序,更多的人则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吓破了胆,茫然失措地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城内已经大乱,孙可望觉得夺取城门的时机已到,他大吼一声:
“随我来,夺北门!”
把雪亮的钢刀向前一挥,身先士卒,带着那二十八名悍匪,直扑北门城门!
他们摸到大北门,突然朝着守军发难,本就混乱的守军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只见刀光闪烁,血光迸溅,几个试图拦阻的士兵眨眼间便被砍翻在地。
“抢占绞盘,放下吊桥!”
孙可望一边格挡开零星射来的箭矢,一边对身边的心腹大吼。
七八个悍匪应声扑向控制吊桥的巨大绞盘,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推动!
“嘎吱吱—轰隆!”
伴随着铁链刺耳的摩擦声,横亘在护城河上的沉重吊桥轰然落下,重重地砸在对岸,扬起一片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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