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与卢方舟一同走出了庄严肃穆的文华殿。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洒在宫墙的金瓦上,反射出炫目的光芒,却未能驱散杨嗣昌心头的疑惑。
他步伐略显迟缓,眉头微蹙,目光不时地瞟向身旁那个小子。
他到现在还有些奇怪。
身旁这小子,究竟给陛下灌了什么**汤。
一个初次面圣的卫指挥使,竟能得蒙圣眷至此?
皇帝特意将他这位兵部尚书召来,不为别的,竟只为当面嘱咐他。
以后兵部务必对卢方舟多加配合,尽量满足其所需,解决其困难。
这份恩遇,这份简在帝心的信号,未免来得太过突兀,强烈了吧。
当然,这小子也确实是胆大包天,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张口就是什么要趁着严酷的冬季,率部深入草原,去袭扰那些剽悍的蒙古部落。
杨嗣昌想到这里,几乎要气笑了。
你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可是蒙古人的主场!
接下来可是风雪肆虐、滴水成冰的冬季!
你以为这大明边关这么多年,就没人动过这种心思?
问题是,太难了,难于上青天!
他杨嗣昌虽是文官出身,但也是知兵的。
单是听卢方舟那计划的皮毛,脑海中便已浮现出许多足以致命的难题。
如何保障深入敌后的补给?
如何应对熟悉地形的蒙古骑兵?
如何在酷寒中保持士气和战斗力?
如何在茫茫雪原中精准找到目标并全身而退?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啊。
这小子不会是胆大包天,竟敢在陛下面前信口开河地忽悠吧。
他那些豪言壮语只是喊喊口号,不过是想借此骗取陛下的恩宠?
但陛下最恨的便是哄骗他的人,若是被他察觉,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然而,无论内心如何质疑这计划的可行性。
但卢方舟这小子,目前是确确实实是得了圣宠的。
杨嗣昌心中不断地权衡着。
看来,之前仅仅将卢方舟视为一个有潜力、值得拉拢的新锐武将的想法,必须要调整了。
此子目前已然是天子眼中的红人,其分量已不同了。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卢方舟的眼神里充满了长辈般的慈祥和器重。
他温声开口,那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带着十足的真诚和鼓励:
“俊彦啊,未曾想陛下竟对你如此青睐有加,初次面圣便得此隆恩,简在帝心,实乃可喜可贺,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显得推心置腹:
“说来,老夫自初见你时,便觉你英姿不凡,心中早已将你视若子侄一般看待。
如今陛下又特意降下口谕,嘱托兵部务必对你多加支持。
俊彦,你且放心,接下来无论你有何需求,尽管与老夫直言。
只要是老夫力所能及,定当不遗余力,倾囊相助,为你扫清障碍,助你成就功业!”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俨然将卢方舟当作了需要他这位长辈鼎力扶持的自家子弟。
……
得到了杨嗣昌的承诺后。
卢方舟心中盘算着后续种种,径直返回会同馆,打算收拾行装,尽快踏上归途。
然而,刚走到会同馆门前,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口焦灼地踱步徘徊。
定睛一看是原来是谷一虎。
谷一虎眼尖,一眼就瞥见卢方舟的身影。
他连忙小跑过来,恭敬地抱拳行礼:
“大人!”
卢方舟猛地一拍额头,怎么把他忘了。
这几日,被鸿胪寺那套繁复至极的面圣礼仪折腾得精疲力竭。
竟忘了差人去寻谷一虎,询问那件他交代的要事。
去兵仗局、王恭厂等朝廷直属的火器制造重地,挖熟悉火器制造技术的人才。
还好,谷一虎显然在京城的消息很灵通,知道了卢方舟奉召入京的消息,这才巴巴地找了过来。
卢方舟不再多言,领着谷一虎进了会同馆内自己暂居的客房。
掩上房门,卢方舟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问道:
“一虎,事情办得如何了?可有眉目?”
谷一虎连忙一五一十地汇报起来。
原来,自打得了卢方舟的嘱咐,他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京城。
利用自己在京城人脉关系网,四处打探、筛选。
他的想法是,要找的人必须精通火器制造的门道。
同时,还得是在兵仗局或王恭厂这种地方混得不如意、郁郁不得志的。
只有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被说动,操作起来也少些阻碍。
凭借人脉和嗅觉,谷一虎没过多久就锁定了两个目标。
第一位是兵仗局的一个掌司,名叫张善和。
掌司虽只是九品小官,却掌管着火器制造事务的执行与管理,位置很关键。
此人对火器制造技艺痴迷无比,在整个兵仗局都是有名的。
他整日里埋头钻研各种铳炮的改良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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