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再次踏入野狐堡时,气氛已与上次截然不同。堡内虽依旧戒备森严,但那种濒临绝境的压抑感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血火淬炼后的沉稳与内敛。士兵们的眼神更加坚定,行动间带着一种默然的秩序。
林天在指挥所接待了他,孔文清作陪。没有寒暄,林天直接让孔文清将近期收集到的证据——包括描绘了“鹰巢”要塞规模与清军军官的草图、对缴获的后金制式兵器的记录、以及从俘虏和周边堡寨口中汇总的关于黑山堡与神秘势力勾结的证词副本——一一呈现在周青面前。
周青仔细翻看着这些“证据”,面色越来越凝重,眼中却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兴奋。这些材料虽仍非直接指向金鳞会最高层的铁证,但已足够惊世骇俗,足以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林守备果然手段非凡!”周青放下最后一份文书,赞叹道,“有此物证,参将大人便可在督师府、甚至在御前据理力争!铲除国贼,清除边患,指日可待!”
林天面色平静:“此乃分内之事。只是,金鳞会树大根深,爪牙遍布,仅凭这些,恐怕还不足以将其连根拔起。不知参将大人下一步有何具体方略?需要林某如何配合?”
周青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参将大人之意,是要借此东风,雷霆一击!其一,我会立刻派人将这些证据快马加鞭送往参将大人处,由他亲自呈递上官。其二,请林守备整军备战,一旦上方钧令下达,你我两军便需立刻出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拿下黑山堡孙传业这个叛贼!控制黑山堡,便能切断金鳞会一条重要臂膀,并获得更多实证!”
“拿下黑山堡?”林天目光一闪,“孙传业毕竟是一堡守备,无凭无据,擅自动兵,恐遭非议。”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周青语气坚决,“届时自有参将大人周旋。况且,孙传业勾结鞑虏、图谋不轨,已是板上钉钉!我等乃是铲奸除恶,清君侧!若等他得到风声,销毁证据,或是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林天立刻听出了其中的算计:张参将是想趁此机会,以霹雳手段拿下黑山堡,既铲除对手的据点,又能将这份战功和可能缴获的更多“证据”牢牢抓在手中,增加其政治资本。而冲锋陷阵、承担风险的,自然是他林天和野狐堡。
“周千总所言极是。”林天沉吟片刻,并未立刻拒绝,“只是…西北‘鹰巢’敌军未去,若我军主力攻打黑山堡,其趁机来袭,如之奈何?”
“林守备放心!”周青似乎早有准备,“我部兵马将继续驻扎西南,为你监视乃至牵制西北之敌。况且,黑山堡若乱,‘鹰巢’之敌群龙无首,未必敢轻举妄动。此事宜快不宜迟,一旦动手,必须速战速决!”
一场针对黑山堡的军事行动,就在这密室里初步定了下来。双方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周青便带着那些“证据”的副本,匆匆离去,准备安排人手送往张参将处。
送走周青,林天和孔文清对视一眼,神色却并无轻松。
“张参将这是要借刀杀人,火中取栗啊。”孔文清叹道。
“彼此彼此。”林天冷笑,“他想利用我们拿下黑山堡,我们又何尝不能利用他的名头和西南的牵制,趁机拔掉孙传业这颗钉子?黑山堡卡在我们与外界联系的要道上,孙传业不死,我们永远寝食难安。”
“只是,攻打黑山堡,绝非易事。孙传业经营日久,堡墙坚固,兵力也不少,更有那些来历不明的‘关外悍卒’。强攻之下,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届时若周青背信弃义,或是‘鹰巢’敌军大举来攻…”
“所以,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林天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而且要快,要在张参将的‘钧令’下来之前,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一个更大胆、更冒险的计划在林天的脑中迅速成型。他要的不是奉令讨贼,而是要造成既成事实!他要以野狐堡为主导,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黑山堡!
“立刻去做几件事。”林天语速飞快,“第一,让王五从锐士营中挑选二十名绝对可靠、身手最好的弟兄,要擅长潜入、夜袭、擒杀。第二,让赵瘸子和徐哑巴,把所有库存的迷药、烟幕弹、以及最精良的装备都拿出来。第三,派人秘密联系黑山堡内我们之前发展的那个暗线,搞清楚孙传业近期的作息规律和守备换岗时间,特别是那些‘关外悍卒’的驻地!”
孔文清闻言一惊:“大人,您是想…”
“擒贼先擒王!”林天语气斩钉截铁,“趁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即将到来的‘大战’和西北敌军吸引,我们悄悄潜入黑山堡,直接拿下或者…”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解决掉孙传业!群龙无首,黑山堡必乱!届时再里应外合,大事可定!”
这个计划堪称疯狂!一旦失败,潜入的精锐将全军覆没,野狐堡也将彻底与黑山堡乃至其背后的势力撕破脸,再无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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