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大规模报复并未立刻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诡异的暗流涌动。
西北“鹰巢”要塞的扩张似乎暂时停滞,大规模的军事活动减少,但小股精锐的侦察渗透却愈发频繁和刁钻。王五手下的侦察队与之进行了数次无声的较量,互有损伤,对方显然改变了策略,从明面上的压迫转为更深层次的窥探和消耗。
西南方向,鹰扬营的覆灭仿佛石沉大海,再无异动。那支神秘的奇兵和鹰爪徽记如同从未存在过。但这种死寂,反而让林天和孔文清更加不安,仿佛毒蛇缩回了洞穴,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黑山堡守备孙传业的打压则变得更加“文雅”且制度化。他不再仅仅是拖延粮饷,而是开始频繁下达各种似是而非的指令:要求野狐堡上报详细的巡逻路线和哨卡布置图;要求抽调“义勇营”骨干前往黑山堡“交流操练”;甚至以“统筹防务”为名,要求共享野狐堡的侦察情报。
这些要求,每一条都暗藏祸心,直指野狐堡的军事核心机密。林天一律以“防区独特,情况多变,图纸难以精确”、“军务繁忙,恐难抽身”、“情报未经核实,恐误导上峰”等理由软钉子顶回,回文依旧恭敬,态度依然谦卑,但实质内容滴水不漏。双方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公文拉锯战,孙传业虽气急败坏,却一时找不到彻底撕破脸的借口。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中,昌隆行的“友谊”变得愈发炙热。那十匹塞外良驹只是开始。随后,他们又“无意间”透露了一条关于一支小型私盐队即将路过野狐堡附近的消息,暗示其护卫薄弱,“油水颇丰”。王五依计行事,果然轻易截获了大量精盐,大大补充了堡内的稀缺物资。
紧接着,昌隆行又牵线搭桥,为野狐堡联系上了一位“颇有门路”的军械贩子。虽然只能提供一些质量参差不齐的旧式兵器铠甲,且要价不菲,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边镇,已是难得的渠道。林天谨慎地动用部分缴获的金银,换回了一批急需的刀枪和皮甲,装备给了新兵营。
昌隆行的帮助精准而及时,每一次都似乎雪中送炭。但其背后显露出的庞大能量和信息网络,让林天脊背发凉。他们能搞到战马,掌握私盐队的行踪,甚至能联系上军火贩子…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商行能做到的。
“他们这是在给我们喂饵,”孔文清忧心忡忡地看着仓库里新到的物资,“喂得越饱,将来索要的代价就越大。而且,他们对我们的情况,恐怕比我们自己想象的还要了解。”
林天默然点头。他知道,与虎谋皮,危险至极。但眼下野狐堡强敌环伺,资源匮乏,昌隆行递来的肉饵,哪怕明知有毒,也不得不先吞下去壮大自身。这是饮鸩止渴,却也是无奈之举。
“告诉下面的人,昌隆行送来的所有东西,严格检查,分开存放。和他们的人接触,一律至少两人同行,所说的话,每个字都要记下来汇报。”林天只能尽可能谨慎。
转机来自一次看似偶然的发现。一名锐士营老兵在擦拭那把缴获自鹰扬营小头目的腰刀时,无意中发现刀柄末端的铁环似乎有些松动。他尝试拧动,发现竟然可以旋开,里面是中空的,藏着一小卷被油布包裹的极薄的绢纸!
绢纸上用极细的墨笔写着数行难以辨认的密码般的符号,但在绢纸一角,却绘着一个清晰的图案——一片金光闪闪的鳞甲!
“金鳞!”林天和孔文清看到这个图案,瞬间豁然开朗!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鹰扬营、昌隆行、以及那个若隐若现的“主上”,背后站着的,恐怕都是这个神秘的金鳞会!鹰扬营是爪牙,负责掳掠人口;昌隆行是白手套,负责销赃、采购、渗透;而他们的共同目标,极有可能就是为西北那个正在扩建的“鹰巢”要塞输送劳力和物资!甚至黑山堡孙传业的异常态度,恐怕也脱不开金鳞会的影子!
这个组织的庞大和深远,远超他们最初的想象!
“立刻摹写这份绢书上的符号,想办法破译!”林天压下心中的震惊,立刻下令,“另外,狗儿,你亲自带人,再去一趟发现鹰扬营俘虏的地方,仔细搜索,看看还有没有类似隐藏信息的物品!”
然而,还不等他们从这一重大发现中理清头绪,一场席卷整个大明北方的巨大风暴,以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猛烈方式,骤然降临!
十月中,关外传来惊天噩耗:大明蓟辽督师洪承畴率领的援锦大军,在松山城外遭清军主力围困,经连日血战,最终全军覆没!洪承畴生死不明,十余万精锐损失殆尽,锦州危在旦夕!
消息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边镇,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撼和恐慌!松锦大战的失败,意味着明朝在辽东战场上最后一道战略防线的崩溃,关宁锦防线名存实亡!山海关直接暴露在清军兵锋之下!
整个北方边镇瞬间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和恐惧之中。各地卫所人心惶惶,逃兵数量激增。上官严令各堡寨严守关隘,谨防清军趁胜破口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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