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老子冲!活捉张献忠!”
李自成麾下的一个把总举刀高呼,他身先士卒,带着一股彪悍的老营兵突入那看似溃散的敌阵。
年轻的士兵王二狗紧握着已被鲜血染红的长矛,手心的汗水几乎要让武器滑脱。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等规模的大战,三个月前他还只是个在田里插秧的农家少年。
“狗娘养的,跟紧了!”身侧传来熟悉的吼声,老兵赵大锤一把将他拽回阵型,“想当活靶子吗?”
王二狗喘着粗气,方才的恐惧在厮杀中化作一种奇异的亢奋。他一枪刺翻一个试图偷袭的敌兵,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
“赵叔,瞧见没?我又干掉一个!”
赵大锤却眯起浑浊的双眼,刀疤纵横的脸上写满疑虑:“小子,别昏了头光顾着杀人。你仔细看,这帮龟孙子败退得太整齐了。”
放眼望去,张献忠的部队确实在后退,但旗帜不倒,阵型不乱。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始终保持着某种诡异的节奏,仿佛在跳一支精心排练的死亡之舞。
王二狗不以为然地抹了把脸:“您老就是多想!咱们连破他们三道防线,这还能是假败不成?”
“放屁!”赵大锤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着前方险峻的地势,“你看这山谷,入口窄,里面宽。若是有人在两侧设伏……”
他话还没说完,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嚣,几个传令兵一边狂奔一边兴奋地大喊:
“捷报!捷报!张献忠的中军大旗往后移了!贼首要跑!”
这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整个闯军阵营瞬间沸腾。更多的部队不顾建制地向山谷涌去,将领们的呵斥声被淹没在狂热的浪潮中。
“听到了吗赵叔?连张献忠自己都要跑了!”王二狗只觉得热血上涌,挺起长矛就要跟着人流往前冲。
赵大锤一把没拉住,看着他淹没在人群中,只得狠狠一跺脚,自己反而悄悄放慢了脚步,警惕地观察着两侧寂静得可怕的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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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山谷北侧,张献忠正悠闲地靠在一张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刀柄。
他俯瞰着下方如蚂蚁般涌入山谷的闯军,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父王,闯贼的中军已经全部入瓮。”孙可望快步上前,声音中难掩兴奋。
张献忠懒洋洋地抬眼:“传令,再退三里。”
“再退?”孙可望面露忧色,“父王,若是退得太深,恐怕……”
“恐怕什么?”张献忠突然坐直身子,目光如刀,“李瞎子现在得意忘形,早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上地形?”
他转向一旁身着异族服饰的土司头领:“火油都布置好了?”
“回大王,山谷两侧洒满了松脂火油,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土司头领躬身回答,脸上的刺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张献忠满意地颔首,目光投向东南方的谷口。那里,李自成的后军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死亡陷阱。
“万事俱备,”他轻声自语,仿佛在与天地对话,“只欠东风。”
身边众将闻言,不少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有几个读过几本杂书、知道点三国典故的谋士,心中暗自鄙夷,“大王可真能装……还真把自己当诸葛孔明再世了?眼下这秋末冬初,多是西北风,哪里来的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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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李自成勒住战马,浓眉紧锁。
“停止前进!”他突然高举右手。
呜咽的号角声响起,但只有中军部队勉强停下脚步。前锋已经过于深入,后队还在谷外拥挤,整支大军被拉扯成扭曲的长蛇。
“陛下,为何停止追击?”刘体纯从前线疾驰而归,脸上写满不解,“张献忠的中军大旗就在眼前!再加把劲,就能擒杀此獠!”
李自成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两侧陡峭的山坡上扫视。这片葫芦状的山谷让他脊背发凉——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深秋的山林本该飞鸟惊起,此刻却死寂如墓。
他此刻有些回过味来了,张献忠的部队败而不乱,撤退时甚至有意保持着阵型,这不像是一场真正的溃败。
“传令,前队变后队,立即退出山谷!”李自成终于下定决心。
“陛下,为何......”
刘体纯还要争辩,却被李岩拦住:
“陛下明察。张献忠用兵向来狡诈,此番败退确实可疑。若是真败,早就该四散奔逃了,怎么会一直往山谷里退?”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当军令传达到前线时,已经太迟了。
就在部队开始调整阵型时,一股诡异的东风突然卷过山谷,卷起地上的枯叶,带着刺鼻的气味。
王二狗正在追着一个敌兵,突然停下脚步,用力吸了吸。
“什么味儿?这么冲……”
赵大锤脸色骤变,嘶声怒吼:“不好!火油!是火油!快撤——”
但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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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张献忠感受着拂面而来的东风,眼睛一亮:“老天爷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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