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沉,夜幕初垂。
南京城的夜市,刚刚开张,各色灯笼将街道照得通明。
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食肆里飘出的诱人香气,行人摩肩接踵的谈笑,共同构成了这座帝都夜晚独有的繁华与喧嚣。
林天便在这片人间烟火气中,背着手,漫无目的地踱着步。
他走得很慢,时而驻足看似在欣赏摊贩上的小玩意儿,时而又加快脚步仿佛想起了什么急事,心神明显不属。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走在前面,与身后热闹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王五、韩承和赵虎,始终跟在他身后十余步远的地方,三人挤眉弄眼,交头接耳。
“你看经略那样子,魂不守舍的。”王五捅了捅韩承。
“脚步凌乱,心神不宁,这是在为情所困啊。”
“你说经略这是要去哪?”
韩承眯眼看了看前方:“这个方向……好像是太医院?”
赵虎忍不住插嘴:“两位大人,咱们这样跟着经略不太好吧?”
“你知道个屁!”王五瞪眼,
“咱们这是在为经略的终身大事保驾护航!懂不懂?”
韩承也点头附和,与王五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两人会心一笑。
……
眼下林天确实心乱如麻。
他确实对顾菱纱有好感,在磁州时就时常惦记着去伤兵营看她救治伤员。脑海中,那个一袭白衣,在磁州伤兵营里忙碌的倩影早已印在他心里。
可一想到要当面剖白心迹,林天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
前世他埋头故纸堆,一心只想成为文史专家,感情经历干净得像张白纸,连女生的手都没正经牵过。如今面对千军万马尚能镇定自若,偏偏在这儿女情长之事上,他实在是缺乏经验。
此刻他正在心里反复演练见面后该说什么。
“直接说‘顾医师,我中意你’?太直白了,会不会吓到她?万一她觉得我轻浮……”
“要不委婉点,‘这两年来,磁州伤兵营的时光,林某时常忆起’?嘶…酸,太酸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不就说‘陛下要招驸马,但我心中已有良人’?这…这听起来怎么像话本里的烂俗桥段!”
“可后天宫宴在即,再不表明心意,万一……”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像一团乱麻,越扯越紧。
街市的喧嚣——小贩的叫卖、孩童的嬉闹、茶楼的说书声——传入他耳中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纱。
“我这是怎么了……”林天暗自苦笑,“打仗都没这么紧张过。”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那看似漫无目的的脚步,在某种潜意识的牵引下,不经意间便朝着太医院方向移动。
……
似乎见心上人的过程,时间过得总是快的。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走到太医院门前。
院内还亮着灯火,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身后的王五故意大声道:“这么晚了,太医院还有人啊?”
韩承接话:“莫非是顾医师还在值夜?”
林天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三人立即噤声,假装看天看地看街景。
深吸一口气,林天终于下定决心,迈步走进太医院。
王五在后面挤眉弄眼:“进去了进去了!”
韩承赶紧拉着他躲到墙根:“小声点!别坏了经略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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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内,顾菱纱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药材。
今早王五来访时,她故作镇定,其实心中早已波澜起伏。那个在磁州战场上从容不迫、在伤兵营里细心关怀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印在她心里。
药杵在臼中机械地捣着,她的思绪却早已飘远。
——。
时间倒回半日之前。
顾菱纱正在配药的时候。
“顾医师。”
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只见韩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韩大人?”顾菱纱有些意外。
“顾医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偏室,韩承开门见山:“若无意外,今晚经略就会来找你。”
顾菱纱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韩大人何出此言?”
“想必王军长已同你透过风。”韩承正色道,
“陛下有意招经略为驸马,后日宫宴,只怕就要提及此事。”
……
见顾菱纱沉默不语,韩承叹了口气:
“经略这个人,在军政大事上杀伐果断,在感情上却是个榆木疙瘩。”
顾菱纱当时只觉得脸颊发烫,只能借着整理衣袖掩饰窘态。
“韩某今日唐突,只想问顾医师一句,若真的属意经略,可真的要把握住机会。
经略对顾医师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问一下你自己的本心。”
韩承诚恳道,“只是经略在感情之事上颇为迟钝,需要有人推一把,顾医师若是不主动些,恐怕真要错过这段姻缘。”
说完这番话,韩承便告辞离去。
顾菱纱独自坐在药房里,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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