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金陵城的梧桐叶落了满地,铺就一层金黄。
在这片宁静的秋色之下,南京城内的官宦圈子,却被一桩突如其来的“美事”搅得人心浮动。
礼部尚书钱谦益的府邸花厅内,暖香氤氲,几位身着常服的朝廷大员正围坐品茗。
话题,在不经意间,从风花雪月滑向了那位如今跺跺脚,南直隶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说起来,林经略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总督数省军政,实乃国朝栋梁。只是……听闻他已近而立,却依旧孑然一身,这倒是奇了。”
礼部侍郎周延儒抿了口茶,状似无意地说道。
他话音落下,花厅内静了一瞬,只余煮水的咕嘟声。在座的都是人精,岂会听不出这话里的试探意味。
端坐上首的钱谦益,闻言捋了捋保养得宜的长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周侍郎此言,莫非是起了做媒之心?不知是看中了哪家的麒麟子,又想许配哪家的凤凰女啊?”他这话带着几分戏谑,却精准地挑破了那层窗户纸。
“钱部堂明鉴。实不相瞒,舍妹年方二八,不敢说倾国倾城,却也知书达理,颇通文墨。若是……若是能许配给林经略,无论于公于私,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周延儒语气虽谦,但“舍妹”二字咬得清晰,显然底气颇足。
在场几人闻言,心思全都活络起来。
遭瘟的老周,绝不能让他抢了先。
兵部主事赵之龙眼神一亮,“哎呀,巧了。听周侍郎这么一说,下官倒是想起来了。下官家中有一侄女,今年刚满十八,不仅模样周正,于琴棋书画上也略有涉猎,性子最是温婉不过。”
他语速稍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旁边一位与周延儒交好的官员闻言,轻笑一声,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揶揄。
“赵主事,若我没记错,您那侄女,似乎是出身商贾之家?林经略如今位同宰辅,声威赫赫,这身份嘛……怕是略有悬殊吧?”
这话如同软钉子,刺得赵之龙脸色微变。
赵之龙面皮一紧,正要开口反驳自家侄女如何贤良、家中如何富足。
钱谦益先于他开口,哈哈一笑,打了圆场:
“诶,此言差矣。林经略乃非常之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未必就拘泥于世俗门第之见。何况,如今朝廷用人之际,重才更重德,家风清正,女子贤淑,便是良配。”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安抚了赵之龙,又给堂内众人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
是啊,若能和林天这等权臣结成姻亲,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局中,无异于给自家上了一道最稳固的保险。
一时间,花厅内几人眼神交汇,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直通权力核心的康庄大道。
类似的谈话在南京各府邸不断上演。有适龄女儿的大臣开始频繁带着家眷出席各种诗会、游园,没女儿的就打起了侄女、外甥女的主意。
南京城适龄的官家小姐突然都变得“知书达理”、“才貌双全”起来。
---
几天后的一次常朝结束,几位大臣交换了眼色,默契地留了下来,求见崇祯皇帝。
乾清宫内,炭火烧得正暖,崇祯正伏在御案上,朱笔疾书,批阅着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章,虽然也没什么军国政务需要他经手了。
听闻几人联袂而来,他并未抬头,只淡淡道:“诸位爱卿有何事奏报?”
周延儒作为代表,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等是为林经略之事而来。”
崇祯笔尖微顿,依旧没有抬头:“林爱卿?他怎么了?”
“陛下,林经略为国操劳,夙兴夜寐,为我大明立下赫赫功勋。然,经略年近三十,至今仍孑然一身,臣等……臣等实在是于心不忍,亦觉非朝廷待功臣之道。故斗胆进言,该为林经略考虑婚配之事了。”
周延儒言辞恳切,一副全然为君分忧、体恤臣下的模样。
崇祯这才缓缓放下朱笔,抬眼扫过下面站着的几人,目光深邃,看不出情绪:
“林爱卿的婚事,朕心中有数,自有考量。”
“陛下,经略位高权重,总揽数省军政,若无家室牵绊,长久下去,恐非社稷之福啊。人伦之道,亦是安定之道。”
赵之龙这话就带了几分隐隐的警示意味了。
“哦?”崇祯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身体微微后靠,“依诸位爱卿之见,该如何是好?”
钱谦益此时方才躬身开口,“回陛下,臣以为,当为林经略择一良配。朝中大臣家中,多有品性贤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若能从中挑选贤淑者赐婚,既成全了林经略,亦显陛下天恩浩荡,更能安定臣工之心。”
崇祯心中了然。这几人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岂能不知?无非是想借联姻与林天捆绑。
“此事,容后再议。”崇祯语气平淡,
“林爱卿正值推行新政的关键时期,千头万绪,此时谈婚论嫁,未免让他分心。诸位爱卿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