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城外军营。
初冬的寒风卷过校场,带起几缕枯草。营房内,王五,正背着手,来回踱步,靴子踩得地板咚咚作响。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脸上写满了烦躁。
淮安防务一切如常,清军近期毫无动静,他这个以勇猛善战闻名的军长,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可使,闲得发慌。
“老陈到底什么时候到?”他猛地停步,侧头问侍立一旁的亲兵,声音带着不耐。
“陈师长派人传话,说午时准到。”
王五哼了一声:“陈默这老小子,从来就没准时过,他的话得打个折扣听。”
话虽如此,他还是提前半个时辰就等在了营门口,不时向远处官道张望。
午时刚过,远处扬起一溜烟尘。
蹄声嘚嘚,一队精锐骑兵疾驰而至,为首的正是骑兵师师长陈默。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笑容,几步上前,拍了拍王五的肩膀:
“老王,等急了吧?处理了一些事务,耽搁了。”
王五撇撇嘴,习惯性地刺了一句:“就你事多!走吧,老黄在醉仙楼订好了位置,去晚了,好菜都让他一个人扒拉完了。”
两人带着亲兵,并辔入城。
如今的镇江城,比年前繁华许多,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小贩叫卖声、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不少店铺门口都挂着“龙元通用”的牌子。
“咱们这新币推行得不错啊。”陈默看着街景说道。
王五点头:“经略的手段,哪次错过?”
醉仙楼二楼雅间,镇南军军长黄得功和副军长金声桓已经等候多时。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一坛泥封的陈年花雕酒已然开启,醇厚的酒香在温暖的室内氤氲开来。
“可算把你们等来了!”黄得功见二人进门,笑着起身相迎,“再不来,这坛酒我怕是要独享了。”
一向沉稳少言的金声桓也笑着执起酒壶,为众人斟满酒杯。
“王军长,陈师长,快请入座,酒已温好了。”
四人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也不多客套,举杯便连干了三巡。
几杯热酒下肚,气氛很快活络起来,话题也从军务闲事渐渐打开。
“这日子,过得淡出个鸟来!鞑子缩在北面不敢动弹,咱们倒好,天天在这军营里,除了操练还是操练,一身力气没处使,憋得慌!”
王五放下酒杯,重重叹了口气。
陈默呷了口酒,笑着接口:“太平日子不好吗?非得天天刀头舔血你才舒服?”
“不是那意思。”王五摇头,“就是觉得……经略如今在南京推行新政,干得热火朝天。咱们这些老弟兄,反而像是被闲置了,心里空落落的。”
黄得功插话:“王军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经略将要地交予我等驻守,本身就是莫大的信任,岂能说是闲置?”
金声桓一直安静听着,偶尔点头附和,并不多言。
王五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一仰脖灌下,仿佛要借酒浇灭心头的躁意。
他放下酒杯,目光在几位同僚脸上扫过,突然压低了声音,问出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我说哥几个,经略今年……该二十有九了吧?”
陈默一愣,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琢磨着,”王五表情认真起来,“经略这个年纪,搁在寻常百姓家,娃儿都能满街跑着打酱油了。他的终身大事,是不是该考虑了?”
陈默闻言失笑,指着王五道:“好你个老王!自己还是个光棍汉,倒先替经略操心起婚配来了?再说,经略是何等身份?他的婚事,岂是咱们能随意编排议论的?”
“那咋了?”王五眼睛一瞪,梗着脖子道,“咱们跟着经略从磁州杀出来,尸山血海都一起滚过,说是部下,跟兄弟也差不离!兄弟关心一下大哥的终身大事,有什么不对?”
他这话带着几分糙理,却让黄得功和陈默都微微动容。
黄得功捋了捋短须,也来了兴趣:“王军长说得在理。经略位高权重,这婚事确实该考虑了。只是……不知经略自己可有意中人?”
王五见有人附和,精神一振,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神秘。
“老陈,你还记得咱们在磁州那时候吗?经略那会儿,是不是隔三差五就往伤兵营跑?”
陈默皱眉思索片刻,突然拍桌,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你是说……顾医师?”
这话一出,黄得功和金声桓都竖起了耳朵,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
“顾医师?是哪家千金?”黄得功好奇地问。
王五解释道:“顾菱纱,原本是随军医师,医术极好,心肠也善。磁州血战时,她在伤兵营里没日没夜地救治弟兄,经略那会儿经常去探望伤员,表面上是体恤部下,可我瞧着……嘿嘿”
陈默也回想起来:“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事。经略待人一向平和,但对顾医师,似乎格外多一分尊重和……关切?不过后来战事越发吃紧,诸事繁杂,这事也就没人再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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