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南京。
紫禁城,奉天殿。
这座历经沧桑的宫殿,在短暂的沉寂后,再度迎来了它的主人。此刻殿内的布置简朴而庄重,刻意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与奢华陈设。更显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凝重与肃穆。
崇祯皇帝朱由检身着略显宽大的十二章纹衮服,端坐于御座之上。历经一年有余的颠沛流离与身心煎熬,他比离京时清瘦了许多,那身本应彰显帝王威严的龙袍,此时竟显得有些颇为肥大。
重开朝堂的激动,在他苍白的面容上催生出两抹异样的红晕,那双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也因下方肃立的文武百官而重新燃起些许微光。
司礼监太监王承恩躬身侍立在御座之侧,目光扫过下方依序排列的臣子。文官队列以几位南京留守的老臣为首,虽衣冠整齐,却难掩惶惑与观望之色。
武官队列则截然不同,以林天为首,王五、黄得功、陈默、沈廷扬等将领甲胄鲜明,肃杀之气弥漫,即使静立不动,也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凝气度。金声桓、徐勇等新近归附的将领亦位列其中,神情谨慎。
王承恩心中雪亮,这朝堂得以重开,殿上这份看似回归正统的威严,大半是来自于这位站在武官最前列、面色平静的年轻统帅,以及他身后那支战功赫赫、兵锋正盛的大军。
本次朝会,是在林天属意,由崇祯皇帝颁布、几位投诚文官精心润色而成的《告天下臣民书》的朗读中展开的。
诏书中,崇祯以沉痛而愤慨的笔触,历数左良玉、马士英等人“祸乱朝纲”的逆行,宣告皇帝已“赖忠勇将士之力,脱困于险厄,安抵南京行在”。并号召天下忠义之士,勿论官绅军民,当“共扶社稷,同戮国贼”,以期“光复旧物,再整山河”。这封代表着“正统”与“大义”的诏书,将由快马信使以最快速度,发往尚在明廷控制或影响下的各省府州县,以期在舆论上抢占先机。
“林爱卿,”简短的朝会结束后,崇祯特意留下林天,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南京得以光复,朕能安坐于此,全赖爱卿之力。如今朝堂初开,百废待兴,这整顿军政、恢复江南民生之事,还需爱卿多多费心。”
林天躬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陛下言重了,此乃臣分内之事。眼下北虏虎视,内患未平,局势虽艰,然江南乃财赋重地,民心可用。臣必当竭尽驽钝,整军经武,稳固根本,以期早日恢复神京,重振大明国威。”
君臣二人又叙谈了片刻场面话,林天便告退出来。
他心中清楚,今日这场算不得正式的朝会和那份诏书,最大的意义在于政治上的宣告——他林天拥立的是名正言顺的大明天子,占据了天下大义的名分,这为他后续的一切行动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至于真正的权力运作和他想要的改革推行,最终还是要用绝对实力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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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皇宫,林天并未返回临时府邸,而是直接来到了原魏国公府改建的“经略行辕”。如今此处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已然成为他实际上的权力中心。
行辕核心议事厅内,王五、黄得功、陈默、沈廷扬,以及被任命为“参赞军务”的金声桓、负责南京城防的徐勇等核心文武早已接到通知,在此等候。见到林天大步走入,众人齐齐起身。
林天径直走到主位,挥手示意众人坐下,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屏退了所有闲杂侍从,厚重的厅门随之关闭。
“诸位,”林天开门见山,“朝堂已开,名分已定。这意味着,在天下人眼中,我等已奉正朔,持大义。但你我皆知,空有名分不足以平定天下。北虏占据中原,西有张、李割据,杭州伪廷未灭,左良玉残部流窜。我等虽据江南富庶之地,然若不思变革,不能以强力手段迅速整合资源,凝聚人心,终难成大事!更不足以恢复这破碎的山河!”
他走到悬挂的巨大江南舆图前,手指划过长江、运河以及沿海区域:“我意,自即日起,在我们目前实际控制的江南江北之区域内,包括南京、镇江、扬州、淮安、徐州及正在肃清的周边府县,推行新政!”
众人精神高度集中,他们知道,林天将要宣布的,将是决定未来走向的根本大计。
“第一!”林天手指点向贯穿南北的大运河,“漕运乃南北命脉,如今北段已断,但江南段必须确保畅通!沈廷扬!”
“末将在!”沈廷扬出列。
“着你兼任漕运总管,整顿漕运!即日起,率你部水师肃清运河沿线水匪、溃兵,修复码头、闸坝。鼓励商船通行,降低税卡,确保江南钱粮物资能够快速集散、转运!”
“遵命!”
“第二,鼓励工商,活化民生!”林天目光扫过众人,“以往过于强调重农抑商,此策在承平年间或可维持,然于当今乱世,积弊甚多。从今日起,改弦更张!传令各府县,设立市舶司,专司贸易,简化商户开办手续,降低商税。尤其鼓励与军工、民生相关之产业,如铁器、织布、造船等。匠作营要在南京、镇江尽快设立分厂,快马传信山东方面,由张继孟先生前来统筹,招募流民中的工匠,扩大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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