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八年,六月初八,徐州。**
夏日的骄阳炙烤着淮北大地,两路大军如同出鞘的双股利剑,自徐州向南挺进。
南路,由王五统领,旌旗招展,遮天蔽日。队伍是步骑混杂,步兵的长矛如林,在日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骑兵的控马声、甲叶碰撞声汇成一股低沉的轰鸣。他们沿着运河东岸的官道,浩浩荡荡,直扑淮安。运河上,数十艘临时征调的漕运船只满载着后续粮秣军资,与岸上的队伍齐头并进。
北路,则是林天亲率的主力精锐。队伍以更为严整的战斗队形展开,前哨、中军、后卫层次分明,斥候游骑在主力数里之外滚动警戒。他们经泗阳方向,意图压向淮安侧后,切断其与扬州方向的联系。沉重的炮车由骡马奋力牵引,木质包铁的巨大轮子在久经碾压的官道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印记。
沿途州县无不震动。望着那无边无际的行伍与旌旗,地方官们或慌忙下令紧闭城门,全员上城戒备,祈求这支大军只是过境;或则反应迅速,忙不迭地遣出使者,携带牛羊酒食前往犒军,言辞卑屈,只求能保一方暂时平安。
淮安方向的探马如同走马灯般将最新的军情传回徐州经略使府。留守后方的韩承,坐镇于原本属于漕运总督衙门的庞大府邸内,面前巨大的案几上铺满了粮册、舆图和各地文书。他运笔如飞,签发着一道道指令,协调着从山东南部征集调运的粮草辎重,以确保前线的供应无虞中断。
就在这紧张有序的氛围中,两名信使几乎前后脚冲入了大堂。
“报——!南京方面有异动!马士英以皇帝名义,下诏命令京营总兵赵之龙、诚意伯刘孔昭率京营兵两万,并汇合镇江、常州等地抽调兵马,共计约四万人,由刘孔昭节制,已出南京,号称十万,北上驰援淮安!”
“报——!武昌左良玉部前锋已抵达九江,其本人率主力八万,号称二十万,水陆并进,顺江东下,扬言要‘清君侧,擒林天’!”
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韩承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他面色凝重,这两条军情意味着主公林天将在江北面临三面受敌的险境。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取过特制的加急文书,亲自书写军报,以六百里加急,飞骑驰报前线的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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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宿迁以北,林天主力行军途中。**
中军大帐设在一个地势略高的小村庄外,周围亲兵环卫,戒备森严。
帐内,林天看着韩承送来的军报,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马士英和左良玉的反应,原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马士英终于舍得把他那点看家的本钱掏出来了?刘孔昭……一个靠着祖上萌庇的勋贵子弟,锦衣玉食惯了,也敢带兵上阵?”林天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他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锐利,“至于左良玉,二十万?虚张声势罢了,其部下虽众,然吃空饷、老弱充数者甚多,真正能战之兵,不过五六万。但他占据长江上游,顺流而下,速度不慢,倒是个麻烦,不能让他轻易搅和进来。”
随军的几名参将围在精致的沙盘前,看着代表敌军的多支箭头,神色比之前略显凝重。若只是集中兵力攻打惊惶未定的淮安高杰,他们信心十足。但如今南京援军北上,左良玉顺流东来,局势瞬间复杂起来,己方主力顿有被三方夹击之势。
“主公,”徐猛声音沉稳,“是否暂缓对淮安的围攻?我军可先分兵一支,南下阻击刘孔昭于扬州之外;或派精锐西进,依托滁州、和州险要,抵御左良玉。待击破其中一路,再回头解决淮安不迟。”
林天闻言摇了摇头,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淮安的位置,语气斩钉截铁:“不!淮安不仅照打,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下来!”他环视众将,目光灼灼,“高杰已是惊弓之鸟,内部不稳,我军挟新胜之威,雷霆一击,必可速克!只要拿下淮安,歼灭高杰部,则江北大局已定!届时,南京援军失去目标,士气必堕;我军则可依托淮安、徐州,以逸待劳,从容应对!”!”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西方,看向代表左良玉军团的那串模型:“至于左良玉……此人拥兵自重,名为奉诏勤王,实为趁机扩张地盘,行投机之事。其行军看似迅猛,实则必沿途观望,保存实力,绝不会真为南京的马士英拼死卖命。我们需要一个人去挡他一挡,不需求胜,只需延缓其进军速度,为我军解决淮安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主公,不知派谁担此阻击左良玉的重任?”陈默出声问道。
林天嘴角微扬:“现成的人选,庐州的黄得功!”
他随即口述命令,语气不容置疑,“即刻以陛下名义,向黄得功发出敕令!令其率本部兵马火速西进,依托安庆、池州等地的长江险要,节节设防,阻击左良玉东进之师!告诉他,不必求歼敌取胜,只需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左良玉主力东进脚步,为我军平定淮安争取至少半月时间!再告诉他,此乃报效朝廷之良机,事成之后,陛下必不吝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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