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崇祯十八年,五月初五,西安的大顺皇宫。
曾经的“永昌皇帝”李自成,站在略显空荡的大殿中,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眉宇间的阴郁始终是挥之不去。他身上那件明黄色的龙袍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衬得他脸色愈发晦暗。
丞相牛金星和制将军李岩肃立在一旁,气氛沉闷。
“陛下,潼关以外,清虏阿济格部活动频繁,前线哨骑已深入华州一带。山西方面,多铎近日又率其部进犯,已占据平阳、潞安,看架势是对我关中有所图。”李岩的声音带着沉重,“更紧要的是,粮草……关中各地府库已然告罄,强行征募已激起数县民变,虽已弹压,然军心民气,皆不堪再用。”
李自成猛地转身,眼中布满了血丝:“粮草!又是粮草!没有粮草,让朕的将士们吃什么?喝西北风吗?!”他烦躁地踱步,“南边呢?张献忠那个屠夫,在四川就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那个林天!他在山东闹出那么大动静,就不能牵制一下北面的清虏?”
牛金星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陛下,张献忠在四川自称‘大西皇帝’,与我大顺早已形同陌路,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指望其呼应,恐难如愿。至于林天……据探报,其已挟崇祯南下,兵锋直指江淮,与南明争锋,短期内……怕是无力北顾。”
“南下?他竟去了江南?”李自成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有嫉妒,有无奈,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庆幸。林天吸引了清廷和南明的大部分注意力,确实让他在陕西的压力稍减,但这种依靠他人牵扯才获得的喘息之机,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
李岩适时开口道:“陛下,关中残破,强敌环伺,非久留之地。臣昔日所言‘南下入川’之策,还望陛下慎思。四川天府之国,物产丰饶,地势险要。若能取之,则可据险而守,休养生息。届时,或可与东南林天、南明形成鼎足之势,再图后计。”
李自成沉默着,内心激烈挣扎。放弃陕西,意味着放弃他称帝的根基,彻底承认失败。但困守于此,看着麾下兵马因饥饿而溃散,最终被清军或内部叛乱吞噬,更是死路一条。
良久,他喑哑着嗓子问道:“入川……有几成把握?张献忠在四川经营已久,兵多将广……”
李岩分析道:“张献忠虽势大,然其性暴虐,屠戮过甚,川民怨望,其内部亦非铁板一块。我军虽疲,然尚有数万老营精锐,若能出其不意,猛攻剑门、米仓道等入川险隘,未必没有机会。只是……需速决,绝不能陷入僵持,否则关中危矣。”
李自成深吸一口气,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决绝:“传令下去,秘密筹备!军中粮草,优先供给老营。派人再去川北仔细打探,尤其是那张献忠的兵力部署!此事,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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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刻的北京摄政王府内,多尔衮的心情比起李自成却是要舒畅得多。他正悠闲地品着茶,听着范文程汇报各方情报。
“王爷,西安细作日前传回消息,李自成粮草断绝,内部不稳,似有弃陕南窜之迹象。”范文程道。
“哦?这流寇头子终于撑不住了?”多尔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告诉阿济格,给本王盯紧了,若李自成真敢跑,就趁机给本王拿下西安!关中,该归我大清了。”
“喳!”范文程记下,继续道,“另外,当前林天已全据徐州,眼下正在整顿兵马,消化降卒。其对南明并未继续猛攻,反而在江北推行所谓‘仁政’,收买人心。南京小朝廷内部震荡,马士英与史可法之争愈烈,江南士林因钱谦益倒戈,亦生浮动。”
多尔衮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个林天,倒是个角色。不止会打仗,还会收买人心。他停在徐州,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在防备着我们?”
范文程沉吟道:“王爷明鉴。林天此人,野心勃勃,其所图非小。其暂缓兵锋,一则为整合新得之力,稳固根基;二则,恐怕也确实在提防我大清。其山东留守之周镇部,近日频繁调动,加强戒备,显然是在防备我军南下。”
多尔衮眼中寒光一闪:“他倒是有几分见识。知道这天下,能与他争锋的,只会是我大清!”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李自成若窜入四川,与张献忠相争,西南必乱。南明腐朽,内斗不休。这正是我大清的机会!”
他顿了顿,下令道:“传令多铎,让他暂时在山西停止攻势,给我施加压力,做出可能东进威胁山东的态势,牵制林天,使其不敢全力南下!再令吴三桂,所部关宁军向前移动,试探一下山东留守部队的虚实!”
“王爷,这是否……太过急切?林天如今锋芒正盛……”范文程有些担忧。
“不急。”多尔衮摆摆手,智珠在握,“只是试探和牵制,并非真要此刻与其决战。我们要让林天知道,他背后始终有一把刀悬着!让他无法安心经营江南。同时,也要让南明那边看看,我大清,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或许……还能让他们生出些不该有的幻想。”他指的是南明内部或许会有人妄想联合大清对付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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