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十月初五,曹州以西三十里,清军大营。
旌旗蔽日,营垒连绵。多铎站在刚刚搭建好的帅帐前,望着东方曹州的方向,脸色冷峻。他麾下的三万主力已然抵达,而就在今日午后,孔有德、耿仲明率领的一万五千汉军旗援兵,携带着大量的火炮和辎重,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大营。至此,集结在曹州城下的清军总兵力,目前已超过四万五千人,声势浩大。
“王爷,曹州守军戒备森严,城外壕沟纵横,工事林立,看旗号是王五所部,约万余人。”前锋将领准塔禀报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此前受挫的余悸。
阿山补充道:“据探马回报,林天主力已集结于汶上,正在大肆构筑工事。其游骑陈默部,约三千骑兵,活动于我军外围,神出鬼没,我军斥候损失不小。”
多铎冷哼一声:“看来他们倒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林天倒是选了个好地方。汶上背靠运河湖泊,是想限制我八旗铁骑的威力么?简直痴心妄想!”
孔有德上前一步,傲然道:“王爷,何必与他斗阵?末将麾下红衣大炮二十门,各类火炮百余,待明日运抵阵前,定能将曹州这些土垒木栅轰成齑粉!届时大军掩杀,曹州旦夕可下!”
耿仲明也附和道:“恭顺王所言极是。我军兵锋正盛,挟大胜之威,何须与南蛮子玩弄心机?直接以雷霆万钧之势碾过去便是!”
多铎瞥了二人一眼,心中虽不喜其骄狂,但也不得不承认,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许多计谋确实显得苍白。他沉吟片刻,下令道:
“准塔、阿山,你二人负责监视曹州之敌,防止其出城袭扰。孔有德、耿仲明,你部火炮尽快前移,构筑阵地,明日开始,给本王轰击曹州外围工事!先拔掉这颗钉子,再寻林天主力决战!”
“嗻!”众将齐声领命。
“另外,”多铎眼中寒光一闪,“派两个甲喇的精骑,由巴牙喇纛章京(护军统领)鄂硕率领,给本王扫清外围那些烦人的苍蝇(指陈默游骑)!大军行动,岂容鼠辈窥伺!”
“嗻!”
清军大营顿时如同开锅的沸水,忙碌起来。一门门沉重的红衣大炮在骡马和夫子的拖拽下,发出吱呀的声响,缓缓向前线移动。大队的步兵开始清理营地,准备攻城器械。而两支各约六百人的精锐满洲骑兵,在悍将鄂硕的统率下,如同两股铁流,冲出大营,向着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席卷而去,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并消灭陈默的游骑,夺取战场外围的控制权。
**同日,曹州东南五十里,巨野泽畔。**
陈默立马于一处高岗之上,身后是数百名静静肃立的骑兵。他刚刚接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夜不收急报。
“将军,清军大队已与援兵汇合,兵力超过四万五千。其火炮正在前移,目标应是曹州。”
“将军,发现大股清军精骑出营,每股约六百,由鄂硕统带,正向东南、西南方向搜索前进,似在寻找我军主力。”
陈默面无表情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多铎意图很明显,以泰山压顶之势先破曹州,同时扫清外围威胁。
“传令!”陈默声音冰冷,“各百人队,化整为零,避开清军主力骑兵,向其两翼和后方渗透!重点袭扰其火炮运输队和小股粮队!遇到清军斥候,能杀则杀,不能杀则驱离!我要让鄂硕像没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我们,却处处能感觉到我们的存在!”
“得令!”传令兵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
陈默的三千骑兵,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分散成数十股,借助巨野泽复杂的水网和芦苇荡,悄然隐去。他们是战场上的幽灵,是林天布下的暗棋,他们的任务不是正面搏杀,而是不断地骚扰、迟滞、削弱敌人,并为主力提供最及时的情报。
**十月初八,曹州城外。**
黎明时分,低沉而威严的号角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清军阵地后方,数十门大小火炮,尤其是那二十门黝黑粗长的红衣大炮,已经昂起了炮口,对准了曹州城外的明军防线。
孔有德亲临炮兵阵地指挥,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装填实心弹!目标,正前方那道土墙后的明军火炮阵地!给老子轰!”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猛然炸响!尤其是红衣大炮的怒吼,声震数十里,仿佛大地都在颤抖!沉重的实心铁球带着恐怖的动能,呼啸着砸向明军的第二道防线!
“嘭!嘭!嘭!”土墙被砸出一个个巨大的缺口,沙袋飞溅,设置在后面的明军火炮有的被直接命中,炮架碎裂,炮身扭曲!即便没有被直接命中,炮弹落地后弹跳翻滚,依旧能摧毁路径上的一切!
城头上,王五通过千里镜看着前方防线遭受的猛烈炮击,眉头紧锁。清军这次所动用的火炮数量,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告诉第二道防线的弟兄,隐蔽好!没有命令,不许露头!炮兵,暂时不要还击!”王五沉声下令。他必须忍耐,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亮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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