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九。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废弃烽燧内,林天和衣而卧,却无丝毫睡意。周青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低声道:“主公,顺军游骑活动明显频繁了许多,主要集中在东北方向的官道和大小路口,像是在搜寻什么。我们藏身的这片林子,恐怕也不安全了。”
林天坐起身,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李过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显然那几百匹战马留下的痕迹引起了对方的警觉。继续待在城外,一旦被发现,五百骑兵在数万顺军面前,连浪花都掀不起一朵。
“不能再等了。”林天声音沙哑却坚定,“必须想办法进城。”
“进城?”周青眉头紧锁,“主公,九门紧闭,守军现在是惊弓之鸟,没有兵部或御马监的勘合,根本不可能放我们进去。强冲更是死路一条。”
林天走到烽燧了望口,望着远处北京城巨大的黑色轮廓,脑海中飞速盘算。历史上,北京外城是在三月十八才被攻破,内城则是三月十九。现在才三月初九,理论上城池尚在明军手中。但城内的混乱和绝望,恐怕已臻极致。
“我们不从城门进。”林天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找一段防守相对薄弱,或者已经被破坏的城墙,用飞爪绳索攀上去!”
周青倒吸一口凉气:“主公,这太冒险了!城墙高达三丈有余,守军虽士气低落,但并非瞎子!一旦被发现,我们就是城上弓箭手的活靶子!”
“所以需要时机和掩护。”林天走到简陋的桌前,用手指蘸着水,画出示意图,“你看,顺军主力聚集在西南方向的卢沟桥、丰台一带,准备进攻外城的广安门、西便门。那么,东北方向,比如东直门、朝阳门乃至更北的德胜门、安定门,压力相对较小,守军也可能更松懈。我们趁夜移动到东北城垣下,寻找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们不能所有人都进去。挑选二十名最精干、身手最好的,随我潜入。其余人马,分散隐蔽在城外,尤其是通往通州、天津的方向。如果我们成功入城并找到目标,需要突围时,你们就是接应的奇兵!”
周青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尽管风险巨大。“那……主公,我们以什么身份潜入?若是被守军发现……”
“若是被发现……”林天眼中寒光一闪,“就说是奉密旨入京的边军精锐,有紧急军情面圣!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只要动作快,控制住一段城墙,争取到说话的机会,未必没有转机。准备好绳索、飞爪、钩镰,还有……信号火箭。”
“是!属下这就去挑选人手!”周青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
三月初九,夜,亥时。
北京城东北,安定门以东一段较为偏僻的城墙下。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纸。高大的城墙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墙头上偶尔有零星的火把移动,那是巡城士兵的身影,显得无精打采。相较于西南方向隐约传来的顺军营地喧嚣,这里安静得可怕。
林天等二十余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贴着墙根阴影,悄无声息地移动。他们都换上了深色的夜行衣,脸上涂抹着黑灰,背负着绳索和短兵器。
“就这里。”林天停下脚步,指了指上方。这段城墙看起来有些年头,墙砖斑驳,甚至有几处小小的破损和裂缝,墙根下堆积着杂物和垃圾,显然是守军疏于打理的区域。更重要的是,这段城墙的垛口之间,巡逻火把经过的间隔时间较长。
两名身材瘦小却异常敏捷的士兵,如同猿猴般贴着墙面向上攀爬,他们利用砖缝和微小的凸起,动作轻盈而迅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很快,两条带着飞爪的绳索从墙头悄无声息地垂了下来,飞爪牢牢扣住了垛口。
林天打了个手势,众人依次抓住绳索,双脚蹬着墙面,迅速向上攀爬。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训练有素。
就在林天刚刚踏上墙头,尚未站稳之际,异变陡生!
“什么人?!”一声带着惊惶和困意的喝问从右侧传来。一名本该在垛口后打盹的京营士兵,被细微的声响惊醒,揉着惺忪睡眼,正好看到几个黑影从墙外翻上来。他下意识地就要敲响身边的铜锣。
“动手!”林天低喝一声。
距离最近的几名队员如同猎豹般扑出。一人捂住那士兵的嘴,另一人用刀柄重重击打在其后颈,士兵闷哼一声,软倒在地。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但这一声喝问和短暂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不远处另一队正在巡逻的士兵。
“有贼人爬城!放箭!快放箭!”巡逻队的小旗官反应不慢,立刻嘶声大喊,同时张弓搭箭。
“咻!咻!”几支箭矢破空而来,钉在林天身旁的墙砖上,溅起几点火星。
“结阵!防御!”林天厉声下令,同时拔出腰刀,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箭矢。
率先上墙的十几名队员迅速以林天为中心,背靠背结成一个小型圆阵,刀盾手在外,手持轻便圆盾格挡箭矢,弩手在内,借助盾牌缝隙向外精准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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