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烟稀少的乡村小道和山麓间,林天率领的五百精骑如同一股铁流,正昼夜兼程,向北疾驰。双马轮换,人歇马不歇,只在必要的饮马和进食时短暂停留。每个人都清楚此行的凶险与紧迫,无需过多催促,纪律与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不断向前。
“主公,前方十里便是顺德府边界,再往北就是真定府地界了。”周青策马赶到林天身侧,声音因连日的奔波而略带沙哑,但眼神依旧锐利,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是这支队伍的眼睛和耳朵,负责前出侦察和路径选择。
林天勒住马缰,举起单筒望远镜向前方望去。官道在初春略显泥泞的土地上蜿蜒,远处村落稀疏,田野荒芜,偶尔能看到零星的逃难百姓,拖家带口,面带仓皇地向南蹒跚而行。一种兵荒马乱的萧条景象。
“顺军游骑活动范围已经到这里了?”林天放下望远镜,眉头微蹙。这里距离北京尚有数百里,但混乱的迹象已如此明显。
“是,”周青点头,“昨日哨探便发现小股顺军斥候,约二三十骑一队,在官道附近巡弋,应是李过部派出的。我们一直是避开主路,绕行乡野,暂时还未与他们照面。但越往北,遭遇的风险越大。”
林天沉吟片刻。五百骑兵,目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旦被顺军主力哨骑咬住,暴露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改变行军策略。”林天果断下令,“全军分为前、中、后三队,间距拉大到五里。前队由你亲自带领,精选二十名最机警的哨探,轻装简从,前出十五里侦察,遇小股敌军,能避则避,不能避则速战速决,不留活口!中队主力随我,后队负责扫尾,消除大队行军痕迹。”
“明白!”周青领命,立刻点齐人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窜出,很快消失在丘陵和林地之后。
队伍再次启动,速度并未减慢,但变得更加警惕和隐秘。斥候如同触角般不断将前方信息传回。
“报!前方岔路口发现顺军运粮车队,护卫约两百人,已避开。”
“报!西面官道有大队步兵行进尘土,疑似顺军偏师,距我约二十里。”
“报!东北方向村落有烟火,疑似遭溃兵或顺军劫掠。”
一条条信息汇聚到林天这里,勾勒出京畿以南地区日益紧张的态势。李过部的兵锋显然已经深入北直隶,正在逐步清理外围,向北京压迫。
三月初六,黄昏。队伍悄然抵达真定府赵州地界,在一片废弃的砖窑厂内暂歇,人马皆疲惫不堪。
“主公,根据抓到的舌头交代和我们的侦察综合判断,”周青在地上用树枝划出简图,“李过主力约七八万人,目前其前锋已过保定,正在向涿州方向推进,意图很明显,是从南面逼近京畿。刘宗敏部因我军袭扰迟滞,目前其先锋刚出紫荆关,正在易州一带,进度慢了许多。京师……现在就像是张开了口的袋子,南面、西北面都快要被扎紧了。”
林天盯着地上的简图,目光凝重。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紧迫。李过部进展太快,刘宗敏部虽然慢了,但也正在逼近。留给他的窗口期正在迅速关闭。
“我们距离北京还有多远?”
“急行军的话,最迟后天,三月初八午后,能抵近北京西南郊的卢沟桥一带。”周青估算道。
三月初八……林天心中默算着历史时间线,一股强烈的紧迫感攫住了他。他知道,留给崇祯和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不能再慢了。”林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传令,休整一个时辰,饱餐战饭,喂好马匹。今夜子时,继续出发!我们要赶在李过合围之前,摸到北京城下!”
“是!”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五百骑兵再次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只有沉闷的马蹄声敲击着大地,向着那座命运已定的帝王之都,做最后的冲刺。
……
三月初七,巳时。北京,紫禁城。
乾清宫西暖阁内,崇祯皇帝朱由检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呆坐在龙椅上。他身上的龙袍似乎都宽大了一圈,衬得他更加形销骨立。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他早已无心批阅。坏消息像雪片一样飞来,每一份都像是在他心上剜了一刀。
居庸关失守,唐通降贼……刘宗敏的兵马正从西北方向涌来。保定告急,涿州告急……李过的军队从南面长驱直入。京城九门紧闭,但城外已是烽火连天,告急的文书甚至需要敢死之士缒城而入。
“皇上……皇上……”王承恩跪在下面,声音哽咽,“您……您用点膳吧,龙体要紧啊……”
崇祯恍若未闻,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嘴里反复喃喃着几个字:“诸臣误我……诸臣误我……”
他曾寄予厚望的吴三桂,关宁铁骑迟迟未至。他曾下旨催促的各地勤王兵马,大多杳无音信。朝堂之上,那些平日里高谈阔论的阁老、部臣,此刻除了相对垂泪,或是暗中准备后路,又能拿出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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