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近一月的围城战,让黑山堡内外都染上了一层洗不去的硝烟与疲惫。淇水南岸,闯军的营寨依旧连绵,但那种初来时的锐气已然被消磨了不少。田见秀的土工作业在守军不断的干扰下进展缓慢,几次试探性的夜袭也未能取得预期效果,战事陷入了令人焦灼的僵局。
田见秀深知,继续这样耗下去,先撑不住的很可能不是据城而守的林天,而是目前粮草转运日益艰难的自己。他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在仔细勘察了黑山堡的防御体系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防御相对薄弱、且地势较为平缓的东城墙。
七月初五,南岸闯军营寨中出现了新的动向。大量工匠和民夫在军队的保护下,开始在东面对应的河岸后方,利用砍伐来的巨木,搭建起数座庞然大物——吕公车。这种攻城器械形如移动的塔楼,高达数丈,外覆生牛皮,内部可藏数十名精锐士卒,底部装有车轮,一旦靠近城墙,便能直接与城头守军接战,是攻克坚城的利器。
同时,一种专门用于填平护城壕的“填壕车”也被大量制造出来。这种车辆前段装有厚实的挡板,后方是敞开的车厢,内装土石,推动至壕边后,可直接将土石倾倒入壕,效率远胜人力搬运。
“田见秀这是要拼命了。”王五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南岸的动静,脸色凝重。吕公车和填壕车的出现,意味着闯军准备在东面发动一场决定性的强攻。
林天闻讯也登上东城墙。看着对岸那几座逐渐成型的木质巨兽,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果然还是来了。告诉匠作营,把我们为它们准备的‘礼物’都搬上来。另外,让陈默的预备队向东城墙靠拢,随时准备增援。”
黑山堡内,战争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匠作营将最后储备的一批猛火油和特制的“毒烟球”(用硫磺、硝石、毒草等物混合制成)优先调配到东城墙。守军开始在东城墙外埋设更多的铁蒺藜和陷坑,并在城墙根部堆积了大量干燥的柴草,洒上了火油。
七月初八,黎明。天色微亮,河面上弥漫着淡淡的晨雾。
“呜——呜——呜——”
低沉而绵长的号角声自南岸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战鼓雷动,声震四野!
数以千计的闯军士兵,推动着数十辆填壕车和三座高达三丈余的吕公车,从晨雾中缓缓现身,向着淇水东段一处水流较浅、河滩较宽的区域涌来!填壕车在前,试图为后续的吕公车和步兵开辟通道;吕公车如同移动的城堡,在大量步兵的簇拥下,缓缓逼近河岸;更后方,是数不清的闯军士兵,扛着云梯,如同黑色的潮水,蓄势待发。
“火炮!瞄准吕公车,放!”王五屹立东城门楼,声如洪钟。
部署在东城墙的几门火炮发出了怒吼!实心弹丸呼啸着砸向缓慢移动的吕公车。一枚炮弹击中了一座吕公车的中部,木屑纷飞,车身剧烈晃动,但厚重的结构和湿牛皮有效地吸收了冲击,并未散架,只是速度慢了下来。另一枚炮弹落入推车的闯军人群中,犁开一道血胡同。
“放箭机,猛火油罐,目标填壕车和吕公车底部!”命令接连下达。
火箭和点燃的猛火油罐如同飞火流星,划破晨雾,落向闯军的攻城阵列。几辆填壕车被点燃,成了巨大的火炬,阻碍了后续车辆的通行。一座吕公车的底部也被猛火油溅到,火焰开始蔓延,推车的士兵惊慌失措。
然而,闯军这次显然是铁了心要突破。田见秀投入了老营精锐作为督战队,砍杀任何退缩者。在血腥的督促下,闯军士兵顶着守军猛烈的远程打击,奋力前进。填壕车不顾损失,一辆接一辆地冲到护城壕边,将土石倾泻而下。吕公车也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有两座逼近了护城壕边缘!
“长矛手、刀盾手上前!滚木擂石准备!”王五的声音已经沙哑,但依旧沉稳。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巨大的吕公车搭板轰然放下,重重地搭在了东城墙的垛口上!刹那间,早已埋伏在吕公车内的闯军敢死队,发出震天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搭板冲向城头!
“杀——!”守军的长矛如林般刺出,试图将敌人阻挡在搭板之上。刀盾手则顶在最前面,与冲上城头的闯军悍卒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
东城墙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双方士兵在狭窄的城墙上挤作一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断的有人被长矛刺穿,有人被刀斧砍倒,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垂死的呻吟声响成一片。
赵黑子和他的小队,被紧急调派到一段被吕公车攻击的城墙。看着那如同巨兽般靠在城头、不断吐出敌军的吕公车,以及眼前惨烈无比的搏杀,赵黑子眼中闪过一丝血红。
“弟兄们!随我上!把这些狗娘养的赶下去!”他怒吼一声,挥舞着已经砍出缺口的腰刀,率先冲向一处厮杀最激烈的垛口。他身后的士兵们也被这惨烈激起了血性,嚎叫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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