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十月中。
深秋的寒风卷起枯叶,打在磁州北门新加固的城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持续月余的对峙,并未消磨掉双方的锐气,反而让空气里的硝烟味愈发浓重。鄂硕的耐心在日渐消耗的粮草和毫无进展的僵局中,终于到了尽头。
这一日,天色将明未明,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不同于往日游骑的密集烟尘。低沉的号角声穿透寒冷的空气,预示着风暴的降临。
“将军!清军主力动了!兵力约三千,步骑混合,携楯车、云梯,正向北门而来!”王五带着一身寒气,冲上城楼禀报,语气急促。
林天按在墙垛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锐利如刀。“终于来了。传令,全军按第一预案,准备迎敌!”
命令迅速传遍四门。城头守军迅速进入战位,火铳手检查着燧发机和弹药,炮手揭开炮衣,调整射角,弓弩手将箭矢插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滚木礌石被民夫源源不断运上城头。城内,预备队集结待命,医营也已准备就绪。整个磁州,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蓄势待发。
辰时初,清军庞大的阵线出现在北门外三里处,缓缓展开。约五百骑兵在两翼游弋,遮蔽战场,中央是近两千步兵,推着数十架加固过的楯车和十多架高达三丈的云梯车,其后还有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巨斧重锤的“噶布什贤”(骁骑营,精锐步兵)。鄂硕的中军大纛立在后方一处小丘上,显然打算一举攻克北门。
没有劝降,没有废话。清军的战术简单而粗暴——凭借兵力优势和悍勇,强行登城!
“呜——嗡——”苍凉的牛角号长鸣。
清军阵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步兵推动楯车,开始向前移动。楯车厚重,蒙着浸湿的生牛皮,可以有效防御箭矢和寻常火铳。云梯车在力士的推动下,如同移动的巨兽,缓缓逼近。
“火炮!瞄准楯车和云梯!放!”林天冷静下令。
北门城头以及两侧棱堡上的火炮率先发出怒吼!
“轰!轰!轰!”
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向清军阵型。一枚炮弹幸运地命中一架云梯车的支撑杆,木屑纷飞,云梯剧烈摇晃,险些倾覆。另一枚炮弹则在地面弹跳,犁开一道血槽,数名清军步兵被碾为肉泥。但大多数炮弹或被楯车挡住,或落入人群中造成的伤亡有限。清军的阵型只是略微混乱,便继续前进。
“弓弩手,火箭准备!火铳手,没有命令,不许开火!”王五在城头奔走,大声传达指令。
进入一箭之地后,城头箭如雨下,尤其是带着油布的火箭,试图点燃清军的攻城器械。但清军显然有所准备,楯车和云梯的防火处理做得不错,只有零星火头燃起,很快被扑灭。
清军步兵躲在楯车后,冒着箭雨,奋力将楯车推过被填平部分的护城河,直接抵近城墙!后面的云梯车也成功架上了城墙!
“杀!”凶悍的噶布什贤重甲兵率先攀爬,他们身披双层重甲,寻常箭矢难伤,动作迅猛无比。
“金汁!倒!”
守军将烧得滚沸的粪汁从城头倾泻而下,惨叫声顿时响起,沾身的清军皮开肉绽,发出非人的哀嚎,从云梯上跌落。但后续者依旧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震天雷!”
守军将点燃的震天雷顺着云梯扔下,剧烈的爆炸在人群中响起,破片四射,有效地遏制了攀爬的势头。
然而,清军实在太多,攻势如同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多处城墙段同时告急,白刃战瞬间爆发。
林天亲临第一线,手持长剑,在亲卫的保护下,哪里危险就出现在哪里。他一剑将一个刚刚冒头的噶布什贤甲兵刺落城下,厉声喝道:“狼筅营!上前!长枪手,顶住!”
巨大的狼筅伸出,有效地搅乱了清军攀爬的节奏,为长枪手创造了刺杀的机会。陈默率领锋锐营的悍卒,如同救火队,在城头来回冲杀,将一次次突破的险情压了下去。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
鄂硕在小丘上观战,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座看似普通的城池抵抗如此激烈,火器、守城器械、士兵的悍勇都远超预期。尤其是那种从未见过的、巨大的带枝杈的长兵器,极大地阻碍了登城。
“让汉军旗的火炮推上来!轰击城头!弓箭手压制!”鄂硕咬牙切齿地下令。他不能再这样消耗宝贵的八旗精锐了。
清军阵后,几门缴获自明军的老旧火炮被推上前,开始向城头发射实心弹和霰弹。虽然准头不佳,但流弹和霰子也给守军造成了一定伤亡。同时,清军弓箭手开始进行抛射,密集的箭雨笼罩城头,压制守军行动。
压力骤增!
一枚炮弹击中女墙,碎石飞溅,几名附近的守军非死即伤。箭雨之下,火铳手难以抬头瞄准,防守效率下降。
“注意隐蔽!火炮,给我打掉他们的炮位!”林天躲在垛口后,大声命令。
城头火炮调整目标,与清军炮兵展开对射。双方炮手在硝烟和死亡中拼死操作,炮弹在空中交错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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