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覆盖铁山堡的积雪渐渐消融,露出底下被冻得坚实的土地。河面的冰层变薄,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虽然寒意未彻底消退,但风中已经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催促着万物复苏。
堡内的生机比自然来得更早、更热烈。招抚流民、扩大屯垦的政令持续发挥着作用,如同磁石般吸引着四方逃难的人群。不再是零星的几户,而是开始有成规模的小股流民,扶老携幼,带着仅有的家当,跋涉而来。他们被安置在堡外新划出的区域,用领到的简陋工具,清理废墟,搭建更能抵御风雨的土坯房,眼中重新燃起对“安稳”的渴望。垦荒的土地面积不断扩大,虽然大多还是生地,但翻开的泥土气息,混合着人的汗水,构成了一幅充满希望的拓荒图景。
然而,人口的增加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粮食消耗加快,工具短缺,尤其是铁制农具和修缮房屋所需的铁钉等物,极度匮乏。集市上,铁料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而且有价无市。
这一日,林天站在匠作营那座最大的炉子前,赤红的炉火映照着他严肃的面庞。胡师傅和几个骨干匠人围在一旁,脸上带着疲惫与焦虑。
“将军,不是俺们不尽心,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胡师傅搓着满是老茧和烫痕的手,指着炉膛里燃烧的普通木炭和旁边堆着的少量劣质铁料,“就这点家当,打点箭头、修补刀枪已是勉强,要打造您说的那种新式犁铧,还要试制水车部件,根本不够看。这炭火温度也上不去,炼不出好铁。”
林天沉默地看着炉火。他深知工业基础的重要性,没有合格的钢铁,一切技术改良和武器升级都是空谈。之前小打小闹的修补缴获装备尚可,但要支撑长远发展,必须解决铁和燃料的问题。
“我们附近,有没有可能找到铁矿或者煤矿?”林天问道。他知道大名府一带并非传统的铁矿区,但或许有零星的小矿脉或是露天煤层未被发现。
胡师傅摇了摇头:“将军,俺们这一片,老辈人就没听说过有像样的铁矿。煤倒是有,往西边山里走,有些零散的露头煤,但品质差,烟大灰多,不好烧,而且开采不易。”
“露头煤也行!”林天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品质差可以想办法改良,开采不易就想办法克服。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他立刻做出决定:“周青!”
“属下在!”周青应声而出。
“你带一队人,跟着胡师傅指派的懂行的匠人,进山去找煤!不要怕远,仔细勘探,只要找到,立刻回报!注意安全,防备野兽和可能的土匪。”
“明白!”
“王五,从屯垦营调一队人手,随时准备,一旦找到煤矿,立刻组织开采和运输。”
“是!”
命令迅速下达。几天后,周青带回了好消息:在西边三十多里的一处山谷中,发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露天煤层,虽然如胡师傅所说,煤质看起来一般,但储量可观,开采相对容易。
消息传回,整个铁山堡都为之振奋。王五亲自带着一队身强力壮的辅兵和俘虏,开辟道路,搭建工棚,开始了最初的开采。没有先进的工具,就用镐刨、用筐背,条件艰苦,但每个人都知道,这黑乎乎的石头,关系到堡内每个人的未来。
第一批煤炭被运回匠作营时,胡师傅迫不及待地将其投入特制的高炉中(这高炉也是根据林天简单的提示改造的)。当黝黑的煤炭燃烧起来,散发出比木炭猛烈得多、温度也高得多的火焰时,老匠人的眼睛亮了。
“成了!将军,这火候够了!”胡师傅激动地声音发颤。
有了稳定的、高温的热源,匠作营的效率和能力得到了质的提升。那些原本难以熔炼的劣质铁料,在高温下变得驯服,经过反复锻打,杂质被一点点去除,得到的铁料品质明显提高。虽然距离打造精良兵甲还有差距,但用于制造农具、工具,已经绰绰有余。
第一把用自产煤炭冶炼、按照新图纸打制的改进型犁铧出炉时,胡师傅像捧着宝贝一样,将其拿到林天面前。那犁铧形状更符合力学原理,尖端更锋利,背部更厚实耐用。
林天亲自拿着这把还带着余温的犁铧,走到一块试验田边,交给一个老农试用。老农将犁套上瘦骨嶙峋的耕牛,犁铧入土,果然比旧式犁省力得多,翻出的土垄也更深更整齐。
“好家伙!这犁……神了!”老农惊喜地叫道,围观的流民和士兵们也纷纷称奇。
这个消息比任何宣传都有效。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流民们开荒的积极性更高了。匠作营开始日夜不停地打造新式农具,优先供应屯垦营和登记在册的流民。铁山堡的自给能力,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与此同时,对武器的研究和改进也在悄悄进行。林天并没有急于大规模生产燧发枪,那对目前的技术和资源来说要求太高。但他让胡师傅挑选了几个最信得过的工匠,成立了一个小型“技研组”,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工棚里,利用改进后的钢铁和加工技术,尝试仿制并改良现有的火门枪,重点是提高枪管质量、简化装填步骤、增加可靠性。同时,也对弩机、铠甲等进行小幅度的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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