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那根令人不快的、微微蠕动的根须,指尖传来黏腻冰凉的触感。青铜小刀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笨重。我没有立刻开始处理,而是维持着拿起工具的姿势,抬起眼,望向书桌后那个依旧专注于手中精密工作的黑色身影。
室内只有刀刃刮擦的细微声响和火焰的噼啪。沉默像一层厚重的油脂,悬浮在空气中。我知道,打破它需要一点……特别的东西。
我轻轻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云淡风轻的随意,仿佛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
“教授,” 我说道,目光落在他稳定移动的手指上,“我昨天忘说了。”
他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仿佛根本没听到我的话。但这正是我预期的反应。
我继续说了下去,语气里掺入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商人展示筹码般的诱惑:
“我可以作为故事的代价,” 我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故事”这个词在弥漫着药材苦味的空气中发酵,“说一些……你们想知道的。”
我的目光终于从他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捕捉着他每一丝可能的表情变化,尽管他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
“关于东方,关于我的家族,或者……其他一些可能引起某些人兴趣的小秘密。” 我没有特指邓布利多,但他一定能明白。
然后,我抛出了最关键的限制条件,声音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机会只有一次哟。”
说完,我便低下头,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我开始笨拙地用那柄青铜小刀尝试剥离根须的外皮,动作生涩,与他的精准高效形成鲜明对比。我将自己重新伪装成一个正在努力完成惩罚任务的普通学生,但竖起全身的感官,捕捉着来自书桌后方的任何一丝异动。
灵狐的光屑在我肩头微微波动,显示出它也能感受到此刻空气中绷紧的弦。
我在赌。赌他对邓布利多任务的忠诚(或者说,对校长意图的好奇),赌他对未知信息的本能警惕与渴望,赌我身上这些来自东方的谜团,其价值足以让他暂时按捺下对我的厌恶,愿意进行这场危险的交易。
我没有再看他,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边。等待着他的反应——是嗤之以鼻的嘲讽?是直接增加的惩罚?还是……一丝极其微弱的、被隐藏起来的兴趣?
这沉默的几秒钟,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可能性。
那几秒钟的沉默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每一寸空气上。我能感觉到斯内普教授那边的气息没有丝毫松动,他手中的银刃依旧稳定地运作着,仿佛我的提议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但这正是他——用绝对的忽视作为最尖锐的回应。
然而,我并不气馁。在看似专注地跟那根顽固的根须较劲时,我再次抬起头,脸上换上了一副更加“体贴”甚至略带“让步”的神情,语气也变得更为圆滑,仿佛在为他考虑:
“当然,” 我轻轻地说,声音柔和,却像蛛丝一样试图缠绕过去,“如果您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或者还需要时间‘评估’……”
我刻意拉长了“评估”这个词的尾音,让它带上双关的意味。
“我也可以……预支。” 我抛出了这个更诱人,也更具风险的条件。这意味着他可以先获取信息,而付出的“故事”可以延后。
我看着他那在阴影中轮廓分明的侧脸,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宽容”和“耐心”:
“到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也行。” 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天真又狡黠,“我不急。毕竟,好的故事……值得等待,不是吗?”
这番话将选择的主动权看似交到了他的手上,实际上却是在他身边埋下了一颗更具粘性的种子。它暗示着这场交易可以是一种长期的、悬而未决的状态,我可以用一个“秘密”作为定金,换取一个未来可能撬开他心防的机会。这同时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他需要衡量,是否愿意让这样一个“债务”关系持续存在。
说完,我立刻重新低下头,更加“努力”地对付起手中的根须,仿佛刚才的提议只是提供一个便利的选项,毫无强迫之意。青铜小刀在根须上留下了一道略显凌乱的划痕,与斯内普教授那边近乎艺术的精准处理形成刺眼对比。
灵狐的光屑微微闪烁着,像是在评估这场言语交锋的风险与收益。
我屏息等待着。这一次,他还会继续用沉默来拒绝吗?还是说,“预支”这个概念,以及那种将交易无限期延长的可能性,会让他那谨慎而算计的头脑产生一丝权衡?
寂静在蔓延,只有火焰与刀刃的声音。但我知道,有些提议,一旦说出口,就无法真正收回。它们会像魔药的气味,顽固地残留在这间办公室里,也残留在他心里。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只有壁炉的噼啪声和我们手中工具与材料接触的细微声响。我几乎以为我的第二次提议也会像第一次一样,石沉大海,被他用绝对的忽视彻底驳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