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雾越来越近,青铜傀儡的轮廓在雾里隐隐约约,最前面的那个穿西寨铁匠的衣服,手里还攥着块发光的石头,眼窝的幽蓝晶体正和陆子墨后颈的印记共振。陆子墨握紧青铜环,后颈的印记烫得像要烧穿皮肤 —— 此时寨墙方向突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却在 “咚” 的一声后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掐断了。他心里一沉,申时三刻的倒悬巷还没到,可危机显然已经提前撞上门了。
咚——”
更夫的梆子声突然卡壳,尾音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截断了,消失在空气中。
陆子墨正要催马冲出寨门,听见这声怪响猛地勒住缰绳,马嚼子“咔嗒”绷紧。他抬头望向寨墙方向,晨雾里飘着无数光点,近了才看清是悬浮的金属碎片——断刀、铜钉、甚至还有半截玄铁锁链,正顺着残片的引力场往工坊攒,像群闻着血腥味的虫豸。
另一边,李守义扶着门框的手突然打滑,掌心的冷汗在木头上洇出深色水痕。被拖拽的巡逻队员喉咙里“嗬嗬”冒泡,青灰色的手指猛地弹起,像铁钩似的死死抠住陆子墨的裤脚,指缝里渗出的绿液顺着布纹往上爬,在粗麻布上烧出细小红点。
“别碰他!”李守义疯了似的扑过来,却在半道被周铁山拽住。老铁匠的皮围裙蹭过他的手背,带着铁锈和汗臭的味道:“怕了?”周铁山的锤柄重重撞在李守义膝盖后窝,“十年前矿坑塌的时候,你爹也是这么被‘活青铜’缠上的,你当时躲在矿石堆里,可比现在镇定。”
李守义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后退,药囊里的箭头滚到陆子墨脚边,箭头凹槽里的碎甲突然反射阳光,在墙上投出个扭曲的影子——像只张开翅膀的青铜怪物,翅膀尖正对着赵小七的后颈。
“他不是怕。”苏晚晴突然开口,她正用银针刺破巡逻队员的指尖,铜绿色的血珠在瓷盘里凝成细小的齿轮,“李大夫的药箱里少了‘断筋散’——那是能让肌肉瞬间僵硬的猛药,他原本想……”
“与其让他们变成怪物,不如趁早了结!”李守义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的声响在死寂的工坊里格外刺耳,“我哥就是被这玩意儿害死的!当年他在西寨当铁匠,被青铜怪物拖走时,喉咙里也是这种‘嗬嗬’声!”他突然抓起那枚生锈的箭头,狠狠砸向残片,“你们陆家懂什么?守械人?不过是古神养的血食!”
“你药箱里的‘断筋散’,是用倒悬巷的‘蚀骨草’做的吧?”陆子墨的声音很冷,目光扫过李守义沾着铜绿的袖口,“这草只有青铜矿脉深处才长——你早就去过倒悬巷,甚至可能……见过我爹?”
李守义的喉结猛地滚动,突然扯下青布衫露出后背——那里烙着半块青铜令牌,“倒悬卫”三个字被绿锈啃得只剩轮廓。“我哥才是倒悬卫!他奉命盯着陆家十七子,可最后……”他突然指向巡逻队员,“他变成这副模样时,手里攥的就是你爹的机械手册!”
残片突然发出“嗡”的低频共鸣,陆子墨的后颈纹路像被烙铁熨过,火辣辣地疼。案上的铜钉开始以毫米级幅度震颤,在青石板上划出细如发丝的白痕,声音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木头,听得人头皮发麻。他忽然发现,那些白痕正在慢慢连成线,竟与地图上的倒悬巷轮廓重合。
“看屋顶!”赵小七突然指向房梁。晨雾从窗棂钻进来,被残片的蓝光染成淡青色,在椽子上凝成细小的冰晶——明明是暑天,工坊里的温度却在往下掉,陆子墨呼出的气竟成了白雾,落在手背冰凉刺骨。
苏晚晴的青铜簪子已完全嵌入残片,莲花纹里渗出的血珠滴在星图上,发出“滋滋”声。她突然按住陆子墨的手腕,指尖冰凉:“别动!你的影子……”
陆子墨低头的瞬间,心脏骤停。他的影子边缘爬满了齿轮状的锯齿,正随着残片的蓝光转动,每转半圈,锯齿就往影子中心啃噬一分。而赵小七的影子更诡异,护腕的缠枝纹在地上投出实体般的藤蔓,缠住了那枚悬浮的扳手,每缠绕一圈,扳手就往残片靠近一寸,藤蔓上还开出细小的青铜花,花瓣边缘闪着寒光。
“这不是重力。”周铁山的青铜锤突然离地半寸,锤头的“匠”字与残片的太极图形成对峙的光弧,“是‘血脉引力’——古神用自己的血铸了这残片,只有带他们血脉的人,才能让它动起来。”他扯开衣领,锁骨处露出块淡青色胎记,形状竟与残片的太极图完美重合,“我哥说,铁匠行一半人是古神后裔,只是……”他突然咳嗽起来,手帕上沾着点绿血,“激活血脉的代价,就是慢慢变成青铜。”
工坊外传来“咔嚓”声,赵小七扒着门缝往外看,瞳孔骤缩:“寨墙的青铜炮……自己转向我们这边了!炮口准星正对着残片!”
陆子墨冲到窗边,看见西寨方向的绿雾已漫过第三道寨门,无数青铜傀儡踩着同伴的残骸往前涌,最前面的正是那个穿铁匠服的傀儡,手里的发光石越来越亮,竟在雾中照出座倒立的牌坊——“倒悬巷”三个篆字被绿血写得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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