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马的蹄铁叩击官道青石板的声响,在晨雾里揉得发柔,像清溪村老槐树下捣药的杵声,一下下撞在人心尖上。武通勒着缰绳走在队伍最前,指腹反复摩挲腰间守脉刀的槐木柄——那木纹里还嵌着去年秋收时沾的泥垢,是父亲用粗布擦了又擦,才露出温润的底色。昨夜临行前,老人坐在煤油灯旁,枯瘦的手指捏着刀鞘,指腹一遍遍蹭过“守脉”二字,那是爷爷年轻时用烧红的铁钎烙的,字迹早已被岁月磨得浅淡,却把三代人的念想都嵌进了木头里。
“通儿,这刀护过你爷爷,当年他用它劈过盗灵脉草的山贼;现在护你,你得用它护住该护的人。”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转,武通低头按了按胸口,张婆婆编的护脉符贴着衣襟,五脉灵草的气息混着体温漫上来——青的海心草是灵脉海湖边采的,带着湖水的凉;红的焰绒草是赤焰峰弟子送的,沾着烟火气;蓝的雷纹草是惊雷门长老给的,还裹着雷雨天的潮;黄的云絮草是落云峰的雾里摘的,软得像棉;紫的药心草是药王谷的姑娘晒的,带着药香。每一根草丝都缠着叮嘱,小周塞给他的短刀在储物袋里轻轻晃,刀鞘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守”字,是孩子蹲在灶房门口,用烧红的铁丝一点点烙的,指尖还被烫出了水泡。
白虎走在他身侧,没化虎形,却比往日更显郑重——银毛被风吹得顺滑,尾尖偶尔扫过武通的靴边,像在确认他是否跟紧。它突然停步,前爪在路边泥土里扒了两下,指甲缝里沾了些发黑的草根,露出株被邪息啃得面目全非的灵脉草。草叶蜷缩着,原本翠绿的汁液变成了墨色,顺着根部渗进土里,把周围的草根都染得发暗,散发出淡淡的腐味,像暴雨后烂在地里的菜叶。
“蚀武蛊。”白虎的声音沉了沉,银眸里映着草叶的惨状,鼻息间的气流都带着冷意,“邪武势力埋的,用域外邪息喂大的蛊虫,沾到半点灵气就往人经脉里钻,能把武帝境的内力啃成废絮。前面三十里的黑松林,邪息裹着武道灵气的腥气,比灵脉海裂隙的更毒,怕是埋了不少这东西。”
武通刚要开口,林野已翻身下马。少年猎弓斜挎在肩,箭囊里裹着灵草汁的箭矢露着半截,箭羽上还沾着西坡山林的晨露——出发前,老周特意把他拉到一旁,粗粝的手掌按住他的手,把灵草汁往箭羽上多抹了两层,指腹蹭过他虎口的老茧:“西坡的猎术,从来不是为了杀,是为了护着要护的人。探路时别逞强,实在不行就往林子里跑,爹教你的‘追息步’能避蛊虫,记得吗?”
林野攥着箭囊的手紧了紧,把父亲的话往心里咽:“我去探路!半个时辰准回来!”他的声音亮得像晨露,脚步轻得没惊起一片落叶,身影很快融进晨雾里,猎服的衣角扫过路边的草叶,留下淡淡的灵草香。
苏晴急忙从药箱里摸出个青瓷瓶,瓶身上还贴着她亲手写的“清邪丹”三个字,字迹娟秀。她倒出三粒泛着淡绿光的丹药,塞进林野掌心,指尖还沾着药粉,蹭到林野手背上,凉丝丝的:“含在舌下,能撑半个时辰灵障,就算不小心沾到邪武雾也能暂时压制。若遇着大批邪武者,就把丹药捏碎撒出去,药雾能挡一挡,我会跟在后面接应你。”
这丹药是她昨夜在清溪村药庐磨到后半夜的。张婆婆陪着她蹲在药臼旁,昏黄的煤油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老人把五脉灵草一点点撕成碎末,说:“晴丫头,多磨点,让孩子们走得稳当。当年我男人去守灵脉井,我也是这么给他磨药的,他带着药,就像带着我在身边,心里踏实。”苏晴想着这些,又从药箱里多拿了两瓶丹药,塞进林野的储物袋:“省着点用,后面的路还长。”
林野点头,转身消失在晨雾中。武通把储物袋里的银碎片取出来,碎片是从蚀灵尊主身上缴的,此刻泛着细碎银芒,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刺他的指尖。他指尖注入一丝武帝灵气,银芒骤然亮起来,映得周围晨雾都发了白,碎片表面隐约浮现出黑松林的轮廓,里面密密麻麻的红点,都是蚀武蛊的位置。
“不是幽玄教余孽。”武通的声音沉了下来,银芒在他掌心跳动,像在预警,“是邪武势力——道祖残魂曾说过,这些人本是守护武道传承的宗门弟子,却被域外邪息啃了心,成了传承的叛徒。他们现在拦着我们,怕是为了万脉城的界心石,想趁着封界阵松动,解开邪武首领的封印。”
话音刚落,林野的预警哨声就从黑松林里飘出来,短促又急促,带着几分慌乱。武通心头一紧,挥出悟道剑,淡玄剑气瞬间在队伍前方凝成一道光盾,剑气中的龙道力与灵脉共鸣,光盾表面浮现出细小的守脉纹——这是玄武教他的防御术,能暂时挡住邪息侵蚀。
下一秒,数十支裹着墨色邪武雾的黑箭就射了出来,箭头是用邪铁打造的,泛着冷光,撞在光盾上“滋滋”响,黑水顺着盾面往下淌,滴在路边的灵脉草上,草叶瞬间卷边发黑,冒着青烟。密林中涌出二十多个五仙山武者,为首的中年修士脸膛阴得像要下雨,长袍下摆沾着泥,手里的长剑泛着黑芒,剑身上的邪武雾顺着刀刃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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