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时间缓缓流逝，飞船中的啜泣声渐渐停息，人们将悲伤发泄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小小声的交谈。
飞船中的乘客谈论着自己的过去，担忧自己和家人的未来，又有人开始抱怨飞船上的简陋条件。
洛温被吵醒后，昂起酸痛的脖颈，活动了一下。
John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一直在用余光观察洛温，见她醒了过来，他递给洛温一管营养液，“给，我们的食物。”
洛温接过，这一管营养液是她们在飞船上唯一的食物，尽管味道寡淡，但他们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飞船上刚开始还有抱怨声，但见没人搭理他们，其余乘客的眼神，个个都想像在冷眼旁观一样，到底没有继续下去。
用餐时间过去后，舱内很快又恢复安静。
靠着一管营养液，飞船上的民众度过了难熬的几天。
洛温喝光了营养液，往窗外看去，这次她只看到一片漆黑。
除了起飞那一会儿看见的景象，这些天，他们能看见的，只是黑暗，他们就像一群人体货物一样被运送到陌生的星球，直到飞船抵达目的地。
洛温一直在用光脑计算着时间，三天后，飞船穿过云层，云层底下逐渐出现人类的建筑，他们到了目的地。
当他们的脚踏上这片并不熟悉的土地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们现在所在的星球，名为柯蓝星，经济和科技比绿瑙星发达许多，同样的，这颗星球上的人口也是绿瑙星的几倍。
在他们离开绿瑙星之后，绿瑙星成为了一颗真正意义上的军事星球。
在战略上，绿瑙星居民的撤退，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整个联邦的胜利而牺牲。
他们是政府组织搬迁的绿瑙星人，是光荣的奉献者，但在柯蓝星的人看来，他们有个更为贴切的名字——“难民”。
John看着周围繁华却陌生的景象，心中满是忐忑。
所有从飞船上下来的绿瑙星人自发地寻找同伴，像个小鸡仔一样挤在一起想给自己安全感，没有轻举妄动。
一群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过来，他们目光中带着审视，语气傲慢地说道：“你们是绿瑙星人？先去登记检查，然后统一安排住处。”
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众人心中不满，但没有人站出来，所有人乖乖照做。
柯蓝星的执法者，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望着执法者身上的陌生服饰，他们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们是外来者。
他们来到这里，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筋疲力尽，他们有的有同伴，有的却只是孤身一人。
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资本和柯蓝星的人起冲突。
入境厅内的登记处排起了长队，洛温他们这些青壮年自发排到了最后，将前面的位置留给了老弱妇孺，等了许久才轮到他们。
登记员一脸不耐烦，随意地记录着信息，还不时和身旁的同事抱怨几句。
“星球长为什么要接收绿瑙星的人？……真是便宜他们了。”
贬低的词汇不断从登记员口中吐出， 队伍中，有人气得发抖，洛温的手也捏成了拳头，John见状，指了指执法者。
洛温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终于登记完毕，等通过扫描门，清理掉身上携带的病菌等危险品后，他们就会有一张为期一年柯蓝星的临时居民证。
如果在这一年期间表现好的话，他们就可以获得柯蓝星的永久居住权。
冰冷的机器散发出幽幽的白光，从上往下扫描着人体，所有的一切，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滴！”
白光变成能顺利通过的绿光，洛温通过了扫描门。
她拿到临时居民证，轻轻舒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John走到扫描门前，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白光瞬间转为刺眼的红光。
登记员和执法者立刻围了过来，目光警惕而审视。
“你身上携带了违禁物品。”一名执法者冷冷说道。
John一脸茫然，“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带。”
但执法者根本不听，直接要将John带走调查。
周围的绿瑙星人开始窃窃私语，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执法者不由分说，将John推入一旁的安检室，经过详细的搜查后，他问：“找到了，这是什么？”
他手上拿着一颗绿色的穗状物体。
洛温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绿瑙星的植物种子，在绿瑙星它是无害的。”
John在育英院的同伴也向前一步，大声说道：“这是我们绿瑙星常见的植物种子，对柯蓝星不会有危害。”
其他绿瑙星人也围了过来，为John声援，现场气氛愈发混乱。
膀大腰圆的执法者冷哼一声，“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破坏我们星球的生态平衡，你说无害就无害？”
他没有和他们争辩，手指轻轻一弹，种子以抛物线的形式落入销毁箱，等到安检结束后，它们将会被统一销毁。
John愣住了。
“再走一遍扫描门。”执法者厉声命令道。
愣住了的John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粗鲁地拽着站到了扫描门前，他的胳膊被扯得生疼。
这次扫描门的白光变成了绿色。
执法者大力推了他一把，“快滚吧，别挡路。”
洛温和同伴们扶着踉跄的John，离开了安检处。
临走前，他们望着执法者，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像也像那颗种子一样被扔进了销毁箱。
进入了柯蓝星，他们的日子并没有比在飞船上好太多，因为隐形的歧视无处不在。
原住民的眼神、动作，乃至一个音节，都有可能代表着他们的不屑。
洛温因为成绩优异，通过了测试后，被送进了大学，这里的不屑是隐蔽的，但在洛温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后，这种不屑在慢慢消退。
洛温此时还想着，等到了解日益加深，柯蓝星人会渐渐转变对他们的态度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就像她一样。
另一边的John的境遇却截然不同，他没有学校可读，只能提前步入社会。
两人渐行渐远。
在尝试了一段时间的又苦又累，报酬还不高的工作后，John选择加入联邦的军队，成为一名战士。
军队里的人，大多情绪直白，不会也不屑于掩饰，不光有语言上的歧视，还上升到了肢体冲突。
瘦小且平凡的John，打不过他们，只能默默承受着他们的暴力。
他刻苦训练，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有力量反抗。
训练很苦，John每次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看看以前在绿瑙星的时候，洛温写给他的信，温暖的文字总能带给他力量。
勤奋刻苦的John得到了长官的赏识，进入了特战部队，在新的环境中，他隐藏了自己的绿瑙星人的身份，与战友的相处，也融洽了起来。
闲暇的时候，John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带领军队打败敌军，收复绿瑙星，重新回归家园。
但很可惜的是，John是一名好的战士，但却并不是一位有天赋的指挥官。
他是冲锋陷阵的勇士，却不足以胜任指挥的重任。
随着一场场战争下来，John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直到那一天，他所在的队伍取得了一次小规模的胜利，长官大肆表扬了他们整支队伍，还给予了他们表彰和假期。
总结会议上，John安静地听着，不曾发表意见，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嘈杂的人群，像是在观察着什么，又像是单纯的茫然，眼神空洞得可怕。
朱毅看到John的表现，心里一沉，他这是……失感症加剧，进入晚期了！
早在John初进社会，遭受歧视之时，他的失感症就有加重的趋势。
一次次残酷的战争，毫不留情打碎年轻士兵的幻想，长期的精神压力，进一步放大了他的负面情绪，让他丧失了情感感知的能力。
John的失感症已经到了晚期了。
长官讲话完毕，问道：“现在放假三天，三天后，还是在这里集合！”
战友们为这难得的假期欢呼，John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在宿舍睡了整整一天后，John想了许久，才决定去探望以前的老朋友。
他从光脑里翻出他们的星讯，打出，对方接通，简单的寒暄几句，双方无言，然后沉默地挂断。
倒数第二个人，是当初抄他作业的“John”，他拨出，无人接听，系统冰冷地提示道：“该号码的主人已死亡，请节哀。”
这是他今天收到的第四个死亡通知。
柔和黯淡的残阳投射出了他的影子，他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此时此刻，只有自己的影子陪着他。
John听到“John”死亡的消息后，沉默了许久，才下意识地打给了最后一个人——洛温。
在等待的过程中，John想了许多。
洛温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
好在，洛温接听了。
光脑那边，洛温听完了John的话，已经泣不成声，她压着自己的泣音，但话语中还是带着哭腔。
“John，我来找你。”
John木讷地听着她压抑的哭声，感觉呼吸都滞涩了，他的心跳比平时慢半拍，有点疼，细细密密的慌乱爬上心头。
他没有回应，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像是有团温热的棉花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不，我来找你。”
最终，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朱毅眼周的皮肤慢慢发热，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慢慢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