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诉材料递交法院后,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倒计时。福苑小区的房子里,没有了苏亦欢的物品和气息,也没有了往日的争吵与冷战,只剩下李俊杰一个人,面对着被自己亲手清理得过于整洁、以至于显得有些空旷的空间。这种刻意的整洁,非但没有带来宁静,反而更像一种无声的提醒,提醒着他那段已然逝去的婚姻和正在进行的、冰冷的法律程序。
他照常去公司,处理公务,开会,见客户。在员工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沉稳干练、不容置疑的李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像是拉满的弓,随时可能断裂。夜晚回到那个过于安静的家,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却常常伴随着失眠。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过往的碎片,苏亦欢哭闹的脸,法院传票的冰冷字样,以及未来可能面对的法律程序,交织成一团乱麻,啃噬着他的精力。
宋海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作为多年的兄弟,他太了解李俊杰了。这家伙习惯把什么都扛在自己肩上,习惯用冷静和忙碌来掩盖内心的波涛汹涌。再这样下去,官司还没开庭,人可能先垮了。
这天周五下班前,宋海洋直接杀到了李俊杰的办公室,门也没敲就推了进去。
李俊杰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微锁,似乎在审阅一份合同。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
“海洋?有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有事,大事。”宋海洋走到他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盯着他,“走,换衣服,打球去。”
李俊杰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拒绝:“不去。手上还有事没处理完,而且……没什么心情。”
“少来这套!”宋海洋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绕过去,动手关他的电脑屏幕,“事儿永远忙不完!你看看你现在什么鬼样子?再在办公室里憋下去,你都快成仙了!今天你必须跟我走,这是命令!”
李俊杰想阻拦,但宋海洋动作更快,屏幕已经黑了。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海洋,我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宋海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是兄弟就跟我走!篮球场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赶紧的,别磨叽,我都跟场地约好了!”
看着宋海洋那副“你不去我就扛你去”的架势,李俊杰知道今天是拗不过他了。他叹了口气,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因为好友这蛮横的关心,稍微松动了一点点。他确实需要透口气,需要点什么来打断这令人窒息的循环。
“行了行了,别拉了,我去。”他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妥协。
市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场,弥漫着橡胶地皮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明亮的灯光下,球鞋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篮球撞击地板和篮筐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活力的喧嚣。这里的气氛,与李俊杰最近所处的压抑环境截然不同。
换上运动服,踏上球场,李俊杰起初还有些心不在焉,动作僵硬。但很快,在宋海洋刻意制造的激烈对抗和带动下,他身体里那股被压抑许久的能量,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开始奔跑,冲刺,起跳,抢断。每一次有力的运球,都像是在拍打积郁在心口的块垒;每一次奋力的跳跃投篮,都仿佛要将那些痛苦的记忆甩出脑海;每一次肌肉碰撞的防守,都像是在与无形的压力进行搏斗。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运动衫,顺着额角、下颌线不断滴落。肺部因为剧烈的跑动而火辣辣地疼,肌肉传来酸胀的疲惫感,但这种纯粹的生理上的消耗,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畅快。大脑在这一刻被放空,什么离婚,什么诉讼,什么背叛,什么父亲的阴影……所有沉重的东西,都被暂时隔绝在了这汗水与呐喊构成的屏障之外。
他不再是他,只是一个在球场上追逐着橙色皮球、试图将球送入篮筐的简单生命。
宋海洋很懂得把握分寸,他不提任何糟心事,只是专注于比赛,时不时吼两嗓子“好球!”或是“防守!”,用最直接的方式,陪着李俊杰消耗着那过剩的、负面的精力。
一场球打完,两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瘫坐在场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李俊杰靠在墙壁上,仰着头,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极度的疲惫感席卷全身,但心里那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感觉,却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
冲完澡,换回便服,已是华灯初上。宋海洋搂着李俊杰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了体育馆附近一家他们以前常去的露天烧烤摊。
初夏的夜晚,微风习习。烧烤摊支在路边,塑料桌椅简陋,但烟火气十足。炭火上烤着的肉串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焦香,混合着孜然和辣椒面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宋海洋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大堆肉串、烤韭菜、烤馒头片,又要了几瓶冰镇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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