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谨礼听罢,转头看向了后山别院的方向。
“是她?”
“嗯。”
“那个夺舍玉麟仙师的?”
“她的兄长,余箫。”
陈谨礼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薛姥姥更想说些什么,陈谨礼却摆了摆手,打断了薛姥姥的话。
“等我一下,马上……马上就好。”
他埋着头连声失笑,笑着笑着,声音越发颤抖,不知不觉间,眼眶早已红透。
此刻回想起初次和余笙见面时,余笙说过的话,忽然就明白了。
余笙当然见过他。
当年那通天彻地的金光下,北陵城铺天盖地地杀声里,余笙就在北陵侯府的某处,亲眼看着他走上城头。
难怪了。
难怪余笙见了他如此亲切,难怪各路长辈瞧见他,都像是瞧见自己多年未见的小辈。
他捂住了脸,弯下腰去。
可恨晚风刺眼,痛彻心扉。
“不妨就放肆的哭出来吧,心里舒服些。”
薛姥姥打了个响指,布下一圈隔音的禁制。
陈谨礼却拼命地摇了摇头,狼狈地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重拾笑容。
“多谢姥姥解我多年心结,我没事的。”
这一次,反倒是薛姥姥愣住了。
陈谨礼也不解释,索性仰头一倒,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空前的轻松。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思,才能让薛姥姥听得明白。
上辈子终日守着烈士陵园,早已习惯了与英烈们为伴。
薛姥姥能不能懂,他不知道。
但在他曾经的那个世界,每一个蒙受英烈庇佑的人,一定都懂。
他从未害怕过牺牲。
只怕自己闯了祸,牵连无辜的人。
如今得知真相,他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伟人曾写过: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当年牺牲的每一个人,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
放在曾经的那个世界,都是烈士陵园里的一座丰碑!
自己兴许还不够资格开碑立传。
但一想到当年,自己竟无意间帮助前辈们完成了此等大计,诸多的委屈,便立刻烟消云散。
龙武国的根烂了。
但这不妨碍仍有一群人,不计生死,不计代价,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去争取未来。
能为祖国换来崛起的希望,别说这六年的屈辱了。
拿命去换,又有何妨!
瞧着他那一脸释怀的模样,薛姥姥顿觉鼻尖微酸。
“孩子,委屈你了,这些事当年不能告诉你,没人能保证你到了玉麟国,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明白的。”
陈谨礼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谍战剧的戏码,能靠意志力守住秘密。
但凡玉麟国有一丝察觉,有得是法子搜魂取证。
即便回了龙武国,父亲也好,穆叔也罢,皆是不敢轻易提及此事。
唯恐有何意外,保不住他平安。
“姥姥今天全都告诉我,看来是信得过我喽?”
陈谨礼忍不住打趣道,“我可住在后山别院呢,您就不怕我听完,会对余师姐不利?”
薛姥姥本一脸惆怅,这话一出,反倒是被逗乐了。
“就是因为担心此事,才得跟你说清楚!”
薛姥姥点了点陈谨礼的鼻尖,笑道,“那丫头不愿多提,你脑子转得又快,真让你自己察觉,才叫大事不妙!”
“而今话也说透了,要怪,就怪我们这些长辈不经你的意见,擅自把你当成弃子。”
“你恨谁都可以,唯独答应老身,不要记恨那丫头。”
这话,陈谨礼倒是深以为然。
这么大的事,若无人说破,只凭自己拼凑真相,只怕会忽略许多细节。
真要曲解了长辈们的牺牲,记恨起了余笙,误会可就大了去了!
“您老放心,有数的。”
陈谨礼重新坐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这副残躯不敢说有何大用,但必要的时候,拼上命,也一定护她周全!”
“那你可要加把劲了。”
薛姥姥不置可否地笑道,“她隔着五境,只差最后一步了,要护她周全,加紧修炼吧。”
“同样的话,想必你父亲也叮嘱过,乾坤未定,安心壮大自身便是,自会有你们一展抱负的时候。”
说着,薛姥姥伸手拂过乾坤袋,取出一方食盒,塞进陈谨礼手中。
“回去吧,这是那丫头今晚的吃食,往后就放在五味阁,你给带回去,省得老身多跑一趟。”
“是,弟子告退。”
陈谨礼抱拳一拜,接过食盒,转身跃下屋顶。
瞧着陈谨礼离去的背影,薛姥姥的神色,难免有些复杂。
“多好的小家伙啊……可恨内忧外患不断,做出如此牺牲,却还不得安生。丫头,可别让他失望啊……”
……
后山别院。
陈谨礼刚走到门前,便觉一阵浩瀚的木相灵气扑面而来!
院外那几株千年老梅的枝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花瓣上浮动的木相灵气,逐渐凝成实质性的青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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