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港的船坞里飘着股鱼腥和桐油混合的怪味,韩立踩着跳板上了“破浪号”,掌天瓶在怀里轻轻撞着肋骨,像在数船上的麻绳结。船长是个独眼的糙汉,正蹲在甲板上用砂纸磨船桨,看见他怀里露出的布老虎香囊,突然“嗤”地笑了:“墨老头的手艺?这老虎尾巴歪得跟我家猫挠的似的。”
韩立攥紧香囊,布老虎的耳朵被他捏得变了形:“您认识墨大夫?”
“何止认识。”船长吐掉嘴里的烟杆,指节敲了敲船舷,“十年前他在我这寄过个黑陶罐,说‘哪天有个攥着半截药杵的小子来,就把这罐子给你’。”他转身钻进船舱,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个布满铜锈的陶罐,封口的泥上盖着个歪歪扭扭的“墨”字印。
韩立摸出那截断药杵往泥封上一戳,“咔”地裂开道缝——正是墨居仁当年敲他手那截,木柄上的指痕和陶罐泥封的纹路严丝合缝。
“这里面是啥?”船长眯着眼打量陶罐,“当年他说‘能啃铁的虫子’,我还以为是骗我。”
韩立揭开泥封,一股淡淡的腥气飘出来,罐底爬着只指甲盖大的虫子,浑身漆黑,正抱着块碎铁啃得“咯吱”响——是噬金虫!他忽然想起墨居仁药箱底层的黑布,当时总觉得下面藏着活物,原来老爷子早就把这东西备下了。
“墨大夫说,这虫子认主。”韩立用指尖沾了点掌天瓶的绿液滴进罐里,噬金虫立刻停了嘴,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小爪子挠得他手心发痒,“您知道他当年为啥寄这东西?”
船长往海里吐了口唾沫:“还能为啥?保命呗。三年前血煞门的人来搜船,说要找‘能破阵的虫子’,我把这罐子藏在鱼舱的冰底下,才算没被搜走。那伙人临走前放了把火,船帆烧了大半,还是墨老头连夜送来新帆布,说‘欠你的,以后让我徒弟还’。”
韩立心里一动,摸出虚天殿残图往船长面前递:“您认识这图不?上面说要找噬金虫卵……”
“认识个屁。”船长抢过图卷往桌上一拍,酒壶往图上的黑煞岛位置一墩,“但我知道那岛底下有个沉船,当年墨老头说里面有‘能让虫子长大的东西’,让我每次经过都往海里丢三斤铁屑。”他突然压低声音,“那沉船里还有个箱子,他说‘非到生死关头不能开’,钥匙在……”
话没说完,船坞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余子童的声音像破锣般炸响:“把掌天瓶交出来!不然我把这破港烧了!”
韩立赶紧把陶罐塞进怀里,船长抄起船桨往他手里一塞:“从后舱的水道走!那有艘小划子,能绕到三里外的芦苇荡!”他转身往船头跑,边跑边喊,“余老鬼!你爷爷在这儿呢!有本事冲我来!”
后舱的水道窄得像口井,韩立猫着腰往里钻,头顶的木板“咚咚”响,是余子童的人在砸船板。他摸着石壁往前走,忽然踢到个硬东西,弯腰摸出来一看,是把黄铜钥匙,柄上刻着个“药”字——正是船长没说完的那句话。
水道尽头果然拴着艘小划子,船底铺着层干草,草里埋着个铁箱子,锁眼正好能插进那把钥匙。韩立刚把箱子拖上船,就听见岸上传来船长的惨叫,紧接着是木头燃烧的“噼啪”声——破浪号着火了。
“操!”他咬着牙解开缆绳,用船桨往岸上撑。划子刚漂出两丈远,就见余子童带着人站在码头边,黑袍被火光映得发红,手里的锁链缠着团火,像条燃烧的蛇:“往哪跑!”
锁链“呼”地甩过来,缠在划子的船帮上,余子童猛地往回拽,小船在水面上划出道白痕,眼看就要被拖回岸边。韩立急了,把铁箱子往锁链上一扣,钥匙往锁眼里一拧,同时摸出噬金虫的陶罐往箱子上倒——那虫子掉进箱子,立刻抱着锁链啃起来,“咯吱咯吱”的响声在水面上格外刺耳。
“我的锁链!”余子童心疼得大叫,刚想松手,就听“咔哒”一声,铁箱子的锁开了,里面滚出堆黑糊糊的东西,遇风就冒白烟——是墨居仁配的“化铁散”,专克金属法器。
锁链瞬间被腐蚀得只剩半截,余子童气得哇哇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划子往芦苇荡飘。韩立回头望,破浪号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船长的身影还在船头晃动,手里挥舞着船桨,像在跟他告别。
“墨大夫,你这老东西……”韩立抹了把脸,掌天瓶在怀里烫得厉害,像老爷子在骂他“哭个屁,划你的船”。
芦苇荡里静得能听见虫鸣,韩立把铁箱子拖进草丛,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个油纸包,裹着本《噬金虫驯养术》,封面上有墨居仁的批注:“此虫喜食玄铁,忌见明火,每月喂一滴绿液可增灵性。”纸包底下还有张字条,写着“到了天南,去青风坡找老樵夫,他那有我藏的‘聚灵阵盘’”。
“聚灵阵盘……”韩立忽然想起余子墨的腿,那阵盘能聚灵气,说不定真能治好他的伤。他把箱子埋进泥里,只留下驯养术和字条,然后把噬金虫揣进怀里——那虫子正趴在掌天瓶上睡觉,小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倒有几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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