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传 第299章 凤血玄黄（23）

昆吾雪山深处，神殿核心。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能量的狂啸与物质的哀鸣。万载玄冰筑就的宏伟殿宇，在赵擎引动体内太阳真火本源、以身为祭的决绝一击下，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崩坏。穹顶碎裂，巨大的冰棱如同天罚之剑轰然坠落，砸在布满蛛网般裂痕的玄冰地面上，迸溅起漫天晶莹却致命的碎屑。墙壁上那些传承自远古的壁画与符文寸寸断裂、剥落，仿佛神只泣血。空气中充斥着冰与火极致对撞湮灭产生的刺耳尖啸与毁灭风暴，金红与冰蓝两色光芒如同两条厮杀的狂龙，将一切都拖入混沌的深渊，光线扭曲，视野模糊。

沈清漪逆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毁灭的中心。冰屑割裂了她的脸颊，灼热的气浪烤焦了她的发梢，但她浑然不觉。她的眼中，只有祭坛中央，那个被无尽光焰吞噬的身影！

“赵擎——！”

她的嘶喊声穿透能量的轰鸣，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她眼睁睁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撞向祭坛核心，以身引火，化作一团人形的、剧烈燃烧的恐怖能量源！那一刻爆发出的光芒，几乎灼瞎她的双眼，更将她那颗刚刚因重逢而温热的心，瞬间撕得粉碎！

“不——！”她疯了一般想要冲过去，却被身后赶来的木易和秦风死死拉住。

“娘娘！不能过去！能量太狂暴了！”秦风嘶声吼道，脸上满是惊骇。

祭坛另一侧，大祭司月无尘的情况同样糟糕到极点。他赖以维持阵法、沟通“冰凰意志”的冰晶权杖在赵擎自爆式的冲击下彻底碎裂，反噬之力重创其神魂。他踉跄后退，喷出冰蓝色的血液，完美无瑕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惊怒与恐慌。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赵擎竟如此决绝！

然而，异变再生！

那团燃烧的“遗骸”并未彻底爆炸，反而在极致的光热后核心坍缩，形成一个微小的、散发吞噬之力的黑洞！一股更加精纯、古老的洪荒气息弥漫开来！赵擎的身影在光焰中重新凝聚，化作一道虚幻的、由金色神焰与古老符文构成的魂影！他的双眼化作了燃烧的太阳，瞳孔深处隐约可见威严的五爪金龙盘踞！

“吼——！”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龙吟，震彻寰宇！

“神格重塑？！不可能！”月无尘骇然失色！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沈清漪怀中的阿尔丹，仿佛被父亲那声龙吟中蕴含的守护意志触动，猛地睁开眼！眸中浮现冰蓝色符文，与她眉心印记交相辉映！她无意识地抬起小手，对着祭坛方向轻轻一抓。祭坛下被封印的“冰髓泉眼”骤然破裂！精纯的玄冰灵气受到阿尔丹血脉吸引，化作蓝色光带涌入她体内，并分出一缕，缠绕向赵擎那虚幻的魂影！

冰火相遇，并未爆炸。那缕纯净的冰裔灵气，仿佛中和剂，让赵擎魂影中狂暴的太阳真火稍稍平复，虚幻的身影凝实了一分！

“完美容器！”月无尘眼中爆射出贪婪与疯狂，“得到她，冰凰必能苏醒！”他强行压下伤势，结印念咒，残余寒气汇聚成巨大的冰凰虚影，抓向阿尔丹！

“休想！”沈清漪目眦欲裂，母爱压倒一切！她挣脱束缚，体内凤凰之力燃烧到极致，化作决绝的火焰长枪射向月无尘！

“蝼蚁撼树！”月无尘冷笑，冰凰虚影一爪拍出！

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漪怀中玄天鉴自主飞出，镜面化作混沌旋涡，与旁边冰凰镜投射的冰蓝光柱交汇！两镜交汇处，时空仿佛撕裂，浮现出古老壁画：金凤与冰凰环绕刻满星辰的巨镜！

“阴阳混沌镜？！它怎么会在你手里？！”月无尘发出凄厉尖叫，充满恐惧！

这一瞬的失神，给了赵擎最后的机会！“清漪！阿尔丹！”呼唤在灵魂深处响起！赵擎的魂影化作流光，撞向两镜交汇的混沌光芒！

“轰——————！！！”无法形容的巨响！混沌光芒膨胀，吞噬一切！金红、冰蓝、黑暗、光明……所有色彩、声音、感觉消失！只剩无边无际的、原始的混沌！

沈清漪只感到一股柔和力量包裹了她和阿尔丹，推向混沌深处，意识沉沦……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沈清漪艰难地睁开眼。天空是凄迷的灰白色，细雪飘落。四周是昆吾雪山支脉熟悉的荒凉景象。玄冰宫、祭坛、月无尘……一切都消失了。她猛地坐起：“阿尔丹！”女儿正安静地躺在她身边，呼吸平稳，仿佛睡着。她紧紧搂住女儿，失而复得的庆幸让她颤抖。

然后，她看到了他。不远处，一个身影背对她，跪在雪地中。是赵擎！他还活着！他缓缓转过头。依旧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但那双眼睛……已不再是燃烧的太阳或深邃寒潭，而是看透万古沧桑、蕴含疲惫悲伤的平静。目光落在妻女身上时，悲伤才被温情愧疚取代。

“清漪……阿尔丹……”他开口，声音沙哑却令人心安。他站起身，脚步虚浮走来，将妻女紧紧拥入怀中。体温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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