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宫深处,万籁俱寂。空气凝滞如万载玄冰,唯有冰壁自身散发出的幽蓝冷光,将这座位于主峰腹地的巨大穹窿空间映照得如同水晶宫阙,美丽,却死寂到令人心悸。穹窿中央,是一座完全由晶莹剔透的蓝色玄冰筑成的巨大祭坛,呈九层莲花状层层叠起,高达数丈。祭坛顶端平整如镜,中心镌刻着一幅繁复到极致的阵法图腾——一只展翅欲飞、却通体由冰晶构成的凤凰,凤眸处镶嵌着两颗鸽卵大小、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幽蓝宝石,仿佛冰凰沉睡的眼眸。祭坛四周,矗立着九根粗大的冰柱,柱身缠绕着栩栩如生的冰龙,龙口对准坛心,森然欲噬。此地,便是雪山神殿最核心的禁地——冰凰祭坛。
沈清漪立于祭坛之下,仰望着这鬼斧神工却又透着无尽诡异的造物,周身血液仿佛都已冻结。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但在周遭无边寒意的侵蚀下,单薄的衣物显得如此无力。体内那涅盘重生的凤凰之力,受这极致冰寒环境的刺激,正不受控制地微微躁动,在经脉中流转加速,带来一丝丝灼热的刺痛感,与外界寒意形层冰火交织的煎熬。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失去血色,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燃烧的孤星,沉淀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决绝,以及一丝……濒临深渊的疯狂。
大祭司月无尘静立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一身银线绣星图的雪白祭袍,在幽蓝光晕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祭坛,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又像是在等待某个注定时刻的降临。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这祭坛、这雪山一般,古老、神秘、不容置疑。
“仪式所需,皆已备齐。”月无尘的声音清越冰冷,打破死寂,却未带来丝毫暖意,“只待娘娘心意决断,便可开始。”他微微抬手,指向祭坛下方一侧。那里,一张寒玉床上,阿尔丹正静静沉睡。小女孩被换上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纱裙,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玉床上显得格外脆弱。她脸色红润,呼吸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甜美的梦乡,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与祭坛同源的幽蓝光晕,显然正受着某种力量的滋养。然而,沈清漪却能敏锐地感知到,女儿体内那股属于“冰裔”的特殊血脉,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缓引动、激活,与整个祭坛、乃至整座雪山的寒意产生着共鸣。这看似祥和的沉睡,实则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心意决断?沈清漪心中冷笑。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从踏入这玄冰宫的那一刻起,不,从更早,从阿尔丹被掳,从赵擎失踪,或许从她涅盘重生的那一刻起,命运的丝线似乎就已将她牵引至此。月无尘的话语,看似给予选择,实则步步紧逼,用阿尔丹的安危、用赵擎那渺茫的希望,将她逼到了这绝境之上。冰凰唤醒仪式……以她的凰血为引,阿尔丹的冰裔之体为媒介……这听起来神圣庄严的词汇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凶险与代价?她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面对。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怀中那紧贴胸口的冰冷硬物——那枚来自灰衣雪隐卫的令牌,那面能鉴血脉的玄天鉴,以及那封印着惊天秘密的玄冰遗诏。这些她拼死护住的东西,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都失去了重量。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打破僵局,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如果这仪式真能带来力量……如果这力量真能救回阿尔丹,找到赵擎……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她心底滋生、蔓延。或许……或许这并非绝路,而是一场豪赌?赌这雪山神殿不敢让阿尔丹这唯一的“冰裔容器”有失?赌那虚无缥缈的冰凰之力,真能如月无尘所言,带来逆转乾坤的契机?赌她沈清漪,能在这必死之局中,争得一线生机!
她深吸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那寒意如同刀子般刮过肺叶,带来剧痛,却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眼中所有的犹豫、恐惧、挣扎,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摒弃了所有杂念、近乎冷酷的平静。她转向月无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这空旷的穹窿中回荡,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决绝:
“开始吧。”
月无尘冰蓝色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似是赞许,又似是……某种更深沉的算计。他微微颔首:“如您所愿。” 他抬手,轻轻一挥。无声无息间,八名身着纯白祭袍、面覆冰晶面具的祭司,如同从冰壁中渗透出来一般,出现在祭坛四周的八根冰柱之下,各自站定方位,低眉垂目,开始吟诵起古老而晦涩的祷文。他们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引动了祭坛上那冰凰图腾。图腾上的幽蓝宝石骤然亮起,散发出更加凛冽的寒光,整个祭坛的温度瞬间又降低了数倍,连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了。
“请娘娘登坛。”月无尘示意沈清漪走上祭坛顶端的冰凰图腾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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