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那位被称为“国师”的老者走出凤仪殿,刺骨的寒意夹杂着山谷中特有的草木清气扑面而来,让我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却也牵扯着肺腑深处针扎般的剧痛。我强撑着几近虚脱的身体,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却又异常坚定。身后,阿尔丹压抑的哭声和挽月等人的惊呼声被厚重的殿门隔绝,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前方,那棵遮天蔽日的古老梧桐树,在暮色中投下巨大的、宛如活物般摇曳的阴影,树皮斑驳,沟壑纵横,散发着一种亘古、苍凉而又神秘莫测的气息。
国师步履沉稳,无声无息,手中的玉杖点在地面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笃笃”声,在这片过于宁静的山谷中回荡,更添几分诡异。他并未回头,也未曾言语,只是引着我,径直走向那棵巨树的根部。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这棵树的非凡。树干之粗壮,超乎想象,仿佛一座小山。树皮并非死物,触手温润,隐隐有暗金色的流光在纹理深处缓缓流淌,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馥郁的香气,非花非木,吸入肺中,竟让我体内翻腾的毒素似乎都平息了少许,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的悸动与……畏惧。
“太后娘娘,” 国师在距离树干约十步之遥处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双浑浊却仿佛能洞穿虚空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我,声音沙哑如同风吹过千年的枯叶,“前方,便是‘梧桐心’的入口。老朽只能送您至此。踏入此门,生死福祸,皆系于您一念之间。凤凰精血,乃天地至灵之物,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者不可得。其间或有幻象丛生,或有焚身之苦,皆是对心志的考验。切记,守住本心,方见真如。”
他抬起玉杖,指向树干底部一处毫不起眼的、被虬结树根半掩着的阴影。仔细看去,那里似乎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形成的树洞,洞口幽深,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仿佛通往九幽之地。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涌上的腥甜,对着国师微微颔首:“多谢国师指点。” 说罢,不再犹豫,迈步向那树洞走去。
就在我即将踏入洞口的瞬间,国师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娘娘,陛下让老臣转告您一句话:”涅盘非死,向死而生。‘“
涅盘非死,向死而生?云中国女王这话,是鼓励,还是……暗示?我无暇深思,毅然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一步踏入,天地骤变!
身后微弱的天光瞬间消失,仿佛被无形的帷幕切断。并非想象中潮湿阴冷的树洞,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流光溢彩的奇异空间!脚下并非实地,而是如同踩在流动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液体之上,荡开圈圈涟漪。四周,是无数纵横交错、如同血管脉络般缓缓搏动的巨大金色光带,它们构成了这空间的骨架,光带中流淌着灼热而精纯的能量,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高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近乎实质的生命气息,却又蕴含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暴力量!
这里,就是栖凤梧桐的树心世界?
几乎在我站稳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感便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并非单纯的高温,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灼烧!我身上的衣物瞬间化为飞灰,皮肤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扎入每一个毛孔!更可怕的是,我体内的“彼岸轮回”之毒,仿佛受到了刺激,疯狂地躁动起来,与这外来的灼热能量激烈冲突,冰与火在我经脉中肆虐冲撞,带来远超凌迟的痛苦!
“呃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蜷缩在地(如果那流动的金光算是“地”的话),浑身痉挛,冷汗刚渗出便被蒸发。眼前阵阵发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不能倒!绝对不能倒在这里!赵擎还在外面等着我!阿尔丹还需要我!这江山……还需要我去守!
一股顽强的求生欲混合着对赵擎的牵挂,强行支撑着我几乎要涣散的意识。我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丝,挣扎着盘膝坐起,试图运转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的内力去引导、去抵抗这内外交攻的痛楚。然而,我的内力在这沛莫能御的天地伟力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便被冲垮、湮灭。
痛苦,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我的神经。肌肤开裂,血液仿佛在沸腾,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幻象开始在我眼前浮现——金銮殿上的珠帘沉重如铁,赵擎胸口插着箭矢缓缓倒下,阿尔丹在火海中哭喊,端嫔决绝跃下荷花池,父皇失望的眼神,还有……云中国女王那淡漠而深邃的目光……喜悦、悲伤、恐惧、愧疚、绝望……种种情绪被放大、扭曲,如同心魔,疯狂啃噬着我的理智。
“放弃吧……何必如此痛苦?”
“你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这江山……”
“死是一种解脱……”
诱惑的低语在耳边回荡,带着令人沉沦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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