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万籁俱寂。
朔阳关东北角的暗门悄然滑开一道缝隙,九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滑出关城,没入城外浓重的黑暗之中。没有马匹,没有火把,只有微弱的星光和每个人腰间悬挂的、经过特殊处理只发出幽蓝微光的萤石作为指引。
林知理走在队伍中段,身侧是紧握青鸾令和“规制之钥”碎石的赵琰,前方是感知全开、如同**雷达般指引方向的王九斤,后方及两翼则是谢无忧和他挑选的五名精锐老兵。每个人都穿着特制的深灰色伪装服,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和装备,脚步却轻捷得如同山猫。
此行路线,是综合了王九斤感知、古老记载和前期有限侦察得出的最优选择——并非直扑孤山,而是先向东北方向迂回约二十里,绕开正面最浓郁的血雾区和可能存在的北虏前哨,再从孤山南麓一处相对平缓但人迹罕至的山脊切入。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队伍保持着紧凑的队形和绝对的静默,只听得见风声掠过荒草和自己的呼吸心跳。林知理能感觉到,离朔阳关越远,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发明显。并非单纯的寒冷或敌意,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整个环境都在缓慢“变质”的感觉。青鸾令在她怀中持续散发着温润但坚定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的锚点。
王九斤的状态最为奇特。他走在最前面,脚步有些虚浮(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但头却微微昂着,双眼并非看路,而是“看向”常人无法感知的层面。他不时停下,侧耳“倾听”,或者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引导队伍调整方向。
“左边……能量流像沸腾的开水,不能走。”他低声说,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右前方……有‘空洞’,但里面有东西在睡觉……好像是石头变的怪物?绕开……直走,前面草长得高,但底下是实的,能量比较‘平’……”
在他的指引下,队伍避开了一处看似平坦实则能量狂暴、地面隐现焦痕的区域;绕开了一片散发着甜腻腐臭味、隐约有磷火飘荡的沼泽;惊走了一群在夜间游荡、眼睛闪烁着不祥红光的鬣狗状生物(它们似乎对王九斤身上散发的某种气息感到畏惧,低吼着退开)。
天色微明时,队伍抵达了预定切入点的山脊脚下。从这里仰望,“星眸之山”的轮廓在逐渐褪去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整座山体仿佛比记忆中大了一圈,通体笼罩在翻涌不息的血色雾气中,雾气浓得化不开,几乎将山腰以上的部分完全吞噬。雾气深处,不时有暗红色的电光窜动,伴随着沉闷如雷的隆隆声——那是山体内部结构在持续崩解、或者某种巨大存在在挣扎的声响。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轮在云层后隐现的圆月,此刻边缘竟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不祥的血色光晕,与山上的血雾遥相呼应。
“血月……”一名老兵低声咒骂,“真他娘的邪门。”
“山上的雾……在往下沉。”谢无忧眯起眼睛观察,“照这个速度,中午前后可能会覆盖到我们现在的位置。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入口,进入相对稳定的内部通道。”
王九斤深吸一口气,指向山脊中段一处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布满嶙峋怪石和枯死灌木的陡坡:“‘缝隙’……就在那里。能量乱流像帘子一样挂下来,但后面……有条‘路’的气息。很古老,很累。”
“出发。”林知理简短下令。时间紧迫。
攀登陡峭的山脊并非易事,尤其还要在越来越浓的、带有轻微腐蚀性和精神干扰的血雾中行进。雾气接触到皮肤,传来微弱的刺痛和麻痹感;吸入过多,则让人感到心烦意乱,幻听幻视开始滋生。队员们不得不戴上特制的、浸有石磊调配药液的面巾,并时刻默念清心口诀或回想重要之事来对抗精神侵蚀。
王九斤的状态在这里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不仅能“看”到能量乱流的缝隙,还能隐约“感知”到那些被血雾催生或吸引而来的、潜藏在岩石阴影和枯木背后的“东西”。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活物,更像是某种能量畸变体或受腐蚀的岩石、植物变异而成的怪物,行动迟缓但攻击性极强,且难以被常规武器彻底杀死。
“左前方石头后面……有东西‘醒’了,像一堆会动的烂泥和骨头……”王九斤低语。
话音未落,谢无忧已如鬼魅般闪出,手中涂抹了特制银粉和“眠龙石”碎屑的军刺,精准地刺入那团刚从岩石后蠕动出来的、不成形状的暗红色胶质物中心。那东西发出一声尖细的嘶鸣,剧烈抽搐,表面腾起嗤嗤白烟,迅速萎缩干瘪,化为一滩散发恶臭的黑色粘液。谢无忧一击即退,军刺上沾染的粘液也在银粉作用下迅速蒸发。
“这些玩意怕银和‘镇石’能量。”他甩了甩军刺,“但别让它们沾身。”
类似的遭遇在攀登途中发生了数次。有时是岩石突然裂开,伸出鞭子般的触须;有时是枯死的灌木活化,枝条如同毒蛇般缠绕;甚至有一次,脚下看似坚固的地面突然软化塌陷,涌出大量冒着气泡的、带有强烈酸性的暗红色泥浆。多亏王九斤提前预警和队员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反应,才一次次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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