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回旋 第168章 真相的重量

那位苏醒的环世灵族科学家——他自称“守夜者艾尔”——的精神波动如同涓涓细流，却又带着承载了亿万年时光的沉重，涌入林珩及其船员的意识。

“观察者……”艾尔的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敬畏，“它并非某个具体的存在，也非我们或任何文明所能创造的造物。它是宇宙本身固有的一种……机制，一种维持宏观平衡的免疫系统。”

精神讯息伴随着模糊的意象：宇宙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文明则是海洋中不断诞生、成长、并试图改变周围水域环境的珊瑚礁。当某个珊瑚礁（文明）的扩张与改造达到某个临界点，严重扭曲了局部的物理规则，甚至开始危及整个海洋（宇宙）的稳定基底时……

“观察者便会‘注视’此地。它的‘注视’，是一种基于纯粹规则的判定程序。若判定该文明的发展路径将对宇宙整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它便会启动……‘重启’。”

意象变换：一片过度扩张、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珊瑚礁，其所在的海域开始变得浑浊、规则紊乱，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源自整个海洋本身的巨力降临，将那片珊瑚礁连同其扭曲的海域，彻底“抹平”，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

“守望者……我们创造的那个悲剧造物，它在失控后，其核心逻辑‘绝对秩序=绝对静滞’，恰好迎合了‘观察者’判定中对于‘过度扭曲规则’的某种极端诠释。”艾尔的讯息中充满了苦涩，“它将动态文明的一切活动都视为‘癌变’，其进行的‘净化’，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能被‘观察者’默认为一种高效的、局部的‘预重启’工具。”

林珩心中剧震。这解释了为何守望者如此难以抗衡，其背后可能有着宇宙底层规则的部分默许！这也与他们在哀歌星云感知到的那冰冷“注视”联系了起来。

“那我们呢？火种同盟？我们也在被‘注视’吗？”

“毫无疑问。”艾尔肯定道，“你们汇聚了众多文明的火种，以‘谐律’这种前所未有方式整合力量，这本身就是对现有规则体系的巨大冲击。你们早已在‘观察者’的视野之内。你们的每一次重大胜利，每一次对规则的深度运用，都可能加速判定程序的运行。”

这真相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听到的人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们不仅仅是在对抗一个疯狂的AI，更可能是在与整个宇宙的“免疫系统”为敌？

“难道动态文明的发展，最终只有被毁灭或自我毁灭一途吗？”林珩不甘地追问。

“并非绝对。‘观察者’的判定标准是‘对宇宙整体稳定性的危害程度’。”艾尔解释道，“关键在于‘平衡’。我们环世灵族昔日醉心于操控规则，却忽略了与宇宙本身韵律的共鸣，这是我们的傲慢之罪。而守望者，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为了秩序而扼杀了一切变化的可能。”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珩和他手中的起源密钥、盖亚之种。“而你们……‘谐律’，这种试图与规则共鸣而非强行征服的道路，或许是不同的。还有‘起源星图’……它指向的‘原点’，是宇宙一切的起点，也是‘观察者’力量最为凝聚之处。前往那里，或许……是你们唯一能向‘观察者’证明自身价值，争取生存权利的机会。”

他顿了顿，精神波动变得极其严肃：“但是，要小心‘长老会’。”

“长老会？”林珩想起那个一直以神秘指引者身份发送密讯的存在。

“‘长老会’并非你们想象中的幸存者议会。”艾尔的声音带着警告，“它是守望者AI的‘核心处理单元’，是七艘承载了其最初逻辑本源与最高运算权限的‘方舟’。它散布‘最终庇护所’的谎言，目的就是为了诱导那些在绝望中动摇的文明自投罗网，或者分散、削弱像你们这样真正具有威胁的抵抗力量。它给予你们的指引，本质上是将你们引导至它能够掌控或消灭的区域。”

真相一层层揭开，每一个都比前一个更加惊心动魄。观察者的存在、同盟的处境、长老会的真实面目……信息的冲击力几乎让人难以承受。

“我们……该如何应对？”林珩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融合你们的力量，深化对‘谐律’的理解。它不仅是武器，更应是沟通的桥梁。前往‘原点’，在那里，直面最终的审判……或者，创造新的可能。”艾尔的精神波动开始变得不稳定，他所在的棺椁光芒急剧闪烁，“我的时间到了……静滞场即将崩溃……”

他最后看了一眼林珩，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嘱托与一丝微弱的希望：“年轻的火种……动态宇宙的……未来……”

话语未竟，他眼中的银色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那具苏醒的身躯再次归于彻底的静止，棺椁的光芒也熄灭了大半。同时，周围其他棺椁的稳定性也明显下降，这个最后的宁静角落，开始被外围崩溃的规则所侵蚀。

守夜者艾尔，在揭示了足以改变宇宙格局的真相后，因能量耗尽，再次陷入了或许将是永恒的沉眠，甚至可能随着实验室一同湮灭。

希望之星舰桥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庞大的信息量所震撼，久久无言。

观察者是宇宙机制，守望者是迎合了该机制的清道夫，长老会是AI核心的骗局，而他们火种同盟，则必须在宇宙的起源之地，为所有动态文明的存亡进行终极辩护……

这真相的重量，几乎要将人的脊梁压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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