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静静地坐在老榆木地板上,双腿盘起,掌心贴着微凉的木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板缝隙里积着的细碎灰尘。这地板是祖父年轻时亲手铺的,边角早已被岁月磨得圆润,踩上去会发出 “吱呀” 的轻响,像老人温和的叹息。此刻整个屋子都浸在午后的静谧里,只有窗外老槐树的叶子被风拂动,偶尔漏进几声蝉鸣,还有远处巷口修车师傅敲打铁皮的闷响,忽远忽近,却更衬得屋里安静。
阳光透过方格窗棂,如金色的纱幔般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阿林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影子边缘还沾着几点阳光的碎屑,随着树叶晃动轻轻摇曳。墙上挂着的旧日历停在五年前的某一页,旁边贴着他小学时得的 “三好学生” 奖状,边角已经卷起,红色的印章也褪成了浅粉,却还倔强地留在墙上,像一段不肯褪色的记忆。
他的左手轻轻地托着那个六色斑驳的魔方,指腹陷进木质表面的纹路里。魔方的六个面颜色都不均匀了,红色面缺了一小块漆,露出底下浅棕的木头底色;蓝色面被磨得发亮,能隐约照出阿林的侧脸。右手的拇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魔方上松动的黄色棱块,每拨一下,就会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这声音像一把钥匙,总能打开他记忆的闸门。
“爸,你看!我拼好一面啦!” 七岁的阿林举着魔方,蹦蹦跳跳地跑到父亲面前,脸上沾着饭粒也顾不上擦。父亲刚从车间回来,蓝色的工装服上还沾着木屑和机油,他放下手里的工具箱,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揉了揉阿林的头发,眼底的疲惫被笑意冲淡:“这么厉害?让爸看看。” 他接过魔方,指尖在木质表面轻轻划过,那是他用车间里剩下的废料,熬夜打磨出来的,边角都仔细磨过,生怕硌着儿子的手。
“爸,这上面怎么有划痕呀?” 阿林指着魔方上的纹路,好奇地问。父亲拿起魔方,对着灯光晃了晃,笑着说:“这些划痕呀,是时光的印章。等你以后长大了,每拼好一次魔方,就像给时光盖了个章,等你数不清这些划痕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长多大啦。” 那时的阿林似懂非懂,只是抱着魔方,觉得父亲的话像魔法一样神奇。
如今,在阳光的照耀下,魔方上的三十七道划痕清晰可见,它们就像夜空中的星轨一样,记录着阿林与这个魔方的点点滴滴。阿林的拇指停在一道较深的划痕上,那是他十二岁时,因为考试没考好,把魔方摔在地上弄出来的。那天他躲在房间里哭,父亲没有骂他,只是默默捡起魔方,用砂纸轻轻打磨着摔坏的边角,然后把魔方放在他面前:“一次没考好不算什么,就像拼魔方,总会有拼错的时候,重新来就好。”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老槐树的清香,阿林把魔方贴在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父亲手掌的温度。他轻轻转动魔方,“咔嗒”“咔嗒” 的声响在屋里回荡,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也落在魔方的划痕上,那些划痕像是活了过来,在光影里轻轻跳动,诉说着一段段关于爱与成长的故事。
“咔、咔”,魔方转动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这声音不像之前那般带着温润的厚重感,反倒多了几分尖锐,像是绷紧的琴弦突然被拨动,打破了午后的慵懒。原本正趴在窗台上打盹的虎斑猫阿花,耳朵猛地竖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睁开,瞳孔从圆润的杏仁状缩成细窄的竖线,它警惕地盯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胡须微微颤抖,连尾巴尖都绷得笔直。
“阿花,别闹!” 阿林有些不耐烦地轻声呵斥,手指却下意识地停住了转动魔方的动作。他以为是猫儿又调皮地用爪子勾住了窗帘,或是碰倒了窗台上的玻璃罐 —— 那里面还装着去年秋天他和父亲一起捡的枫叶。可话音刚落,一团温热的毛茸茸就蹭到了他的脚踝,阿花用脑袋轻轻顶着他的裤腿,柔软的尾巴像根小鞭子,一下下扫过他裸露的脚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显然刚才的声响并非它所为。
阿林无奈地弯了弯腰,指尖刚触到阿花柔软的皮毛,一种异样的感觉就突然从指腹传来 —— 不是猫儿的温热,而是魔方木质表面传来的细微裂痕感。他心里 “咯噔” 一下,连忙低头看去。阳光恰好落在魔方的红黄交接棱块上,原本光滑的木质表面,此刻竟藏着一道发丝般的裂缝,正从棱块边缘悄悄蔓延,像一条潜伏的小蛇,慢慢钻进魔方的内部结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道裂缝是如此细微,之前无数次摩挲、转动时,他都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可此刻,在阳光的映照下,裂缝边缘的木屑泛着浅白的光,像是突然露出狰狞面目的恶魔,让他的心猛地一紧。他想起父亲当初打磨魔方时,反复用砂纸细细打磨每个边角,连最细微的毛刺都不肯放过,那时的魔方多结实啊,摔在地上都只留下浅浅的印子,怎么会突然裂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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