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深夜,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那沉甸甸的水汽,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压抑。整座城市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灰色罩子笼罩着,平日里繁华的街道此刻变得空旷而寂静,只有哗哗的雨声在天地间回荡,仿佛要将一切都淹没。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柏油路面上,溅起一层细密的水雾,水雾在夜色中弥漫开来,让远处的路灯都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团团朦胧的光晕,整座城市都笼罩在这片朦胧之中,透着一股冰冷而孤寂的气息。
外卖骑手陈默裹紧了身上早已湿透的蓝色制服,制服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骨子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电动车的塑料雨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一面即将被撕碎的旗帜,雨披的边缘不断被风吹起,冰冷的雨水顺着领口、袖口灌进去,瞬间浸湿了里面的衣物。他双手紧紧握住车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套早就被雨水浸透,湿冷的感觉从指尖一直蔓延到手腕,每一次转动车把,都要格外用力才能控制住方向。
电动车的前灯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带,光线穿透密集的雨丝,却只能照亮前方几米远的距离,像是要在这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撕开一道口子,却又很快被周围的黑暗吞噬。路面上积满了雨水,形成一片片深浅不一的水洼,前灯的光线照在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让陈默的视线更加模糊。他不得不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看起来较深的水洼,生怕车轮陷进去或者打滑,导致连人带车摔在冰冷的雨水中。
“操,这鬼天气。” 陈默啐了一口,浑浊的雨水立刻顺着嘴角灌进他的嘴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和柏油路面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抬起手,用早已湿透的手套擦了擦头盔面罩,面罩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像是一层薄薄的水膜,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可刚擦完没几秒,新的水珠又迅速在面罩上凝结,他不得不每隔几秒就重复一次这个动作,手臂因为频繁的抬起而变得有些酸痛。
就在这时,放在胸前防水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震动的感觉透过防水袋和湿透的衣服传到皮肤上,格外明显。陈默放慢车速,用胳膊夹着车把,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拉开防水袋的拉链,拿出手机。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条新的订单提示,蓝色的平台 logo 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他快速瞥了一眼订单信息,商家是一家 24 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大约有两公里,配送地址在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订单备注里写着 “麻烦尽快送达,孩子饿了”,最让他在意的是,配送费比平时多了 3 块钱,应该是平台因为暴雨天气补贴的 “恶劣天气补助”。
“3 块钱也是钱啊。” 陈默低声嘀咕了一句,将手机重新放回防水袋里,拉好拉链。他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每多赚一块钱都不容易。家里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女儿,还有一个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的妻子,全家的开销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为了多赚点钱,他每天都要跑到凌晨一两点,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只要有订单,他都会接。虽然辛苦,但一想到女儿每天晚上等着他回家讲故事,妻子会为他留一盏灯,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陈默转动车把,调整方向,朝着便利店的方向驶去。电动车在积水的路面上缓慢行驶,车轮碾过水面,溅起两道白色的水花,水花落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又很快被新的雨水覆盖。狂风夹杂着雨点,不断地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刺得皮肤生疼。他眯着眼睛,努力在模糊的视线中辨认着前方的道路,偶尔有车辆从身边驶过,车轮溅起的水花狠狠地打在他的雨披上,瞬间让他的后背又湿了一片。
“吱 ——” 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从旁边的小巷里冲了出来,陈默吓得连忙刹车,电动车在湿滑的路面上滑行出一段距离,才勉强停下。他的心脏 “砰砰” 直跳,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虽然身上早已湿透,但还是能感觉到那股源自内心的寒意。黑色轿车的车窗摇下来,司机探出头,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会不会骑车啊?没长眼睛吗?” 然后便一脚油门,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道飞溅的水花,再次打湿了陈默的衣服。
陈默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可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他知道,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外卖骑手,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安危,更没有人会理解他的辛苦。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重新发动电动车,继续往前行驶。他告诉自己,不要跟这种人计较,安全送完订单才是最重要的。
大约过了十分钟,陈默终于到达了那家 24 小时便利店。便利店的招牌在暴雨中依旧亮着,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洒出来,在门口的地面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区域,让人在这冰冷的雨夜里感受到一丝温暖。他停好电动车,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快步走进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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