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桌前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被打碎的金箔撒在木质桌面上。阿林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手指在键盘上敲敲停停,屏幕上“魔方基础教学第一章”的标题下方,只孤零零躺着几行干巴巴的文字,像是被遗忘在沙滩上的贝壳。桌角的三阶魔方被他转得“咔咔”作响,蓝色面的中心块旁,两个角块始终无法归位,蓝白相间的色块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像他此刻混乱的思路,缠成了一团解不开的毛线。
他烦躁地把魔方扔在桌上,魔方在桌面上转了半圈,最终还是以那副残缺的姿态停了下来。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搅得人心烦意乱,空调出风口送来的冷风,也吹不散他心头的滞涩。作为师范大学魔方社的前任社长,阿林曾以为把魔方技巧转化成教材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毕竟他能在四十秒内还原三阶魔方,也曾带着社团里的学弟学妹拿过市级比赛的团体奖。可真到动笔时才发现,那些烂熟于心的公式和手法,一旦要变成适合小学生理解的文字,就立刻变得生硬晦涩。
“R U R,这么简单的公式,怎么说才能让孩子不觉得像背密码?”他对着屏幕喃喃自语,指尖划过键盘上的字母,却迟迟落不下去。上次给实验二小的学生试课,他就是照着网上的教程念公式,底下的孩子没坐十分钟就开始东倒西歪,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甚至偷偷把魔方拆成了零件,吓得他赶紧冲过去抢救。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打断了阿林的愁绪。小宇抱着一摞文件夹闯进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粉色的运动发带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的运动T恤后背也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刚从外面跑回来,怀里的文件夹堆得比她的肩膀还高,几乎遮住了她的脸。
“阿林!你绝对想不到,实验二小的王老师又来电话了!”小宇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扶着桌沿大口喘气,声音里却透着难掩的兴奋,“说他们想把魔方课正式纳入课后服务,就等咱们的教材定稿呢!”
阿林猛地抬头,转魔方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上次她还跟我抱怨,说担心教材太枯燥,学生坐不住,甚至提议要不要换成手工课。”他起身快步走过去,接过小宇怀里剩下的几个文件夹,指尖触到文件夹封面“魔方教学试点反馈”的标签时,心脏不由得加快了跳动,指尖甚至有些发麻。
小宇一屁股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抓起阿林桌上的凉白开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她舒服地喟叹一声,抹了抹嘴角的水渍说:“所以我才火急火燎找你啊!王老师说,上次试上的魔方课,孩子们对‘十字还原法’那套步骤兴趣不大,下课就忘了大半。但你给他们讲的那个‘魔方与航天导航’的小故事,好多孩子记到现在,还有人追着她问‘宇航员真的会转魔方吗’。”
她伸手抢过阿林手里的魔方,手腕轻转,手指灵活得像在跳一支轻快的舞蹈,“咔咔”几声脆响过后,原本混乱的蓝色面瞬间归位,六个整齐的蓝色方块在阳光下泛着均匀的光泽。小宇把魔方递回给阿林,挑眉道:“你看,咱们的教材不能只讲步骤,那跟说明书有什么区别?得把魔方变成有温度、有故事的东西,孩子们才会真正喜欢。”
阿林捏着归位的魔方,蓝色的色块像一片平静的湖面,让他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清晰了些。他想起上次试课的场景,那是个周三的下午,实验二小的多媒体教室里坐满了四年级的学生,四十多双眼睛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魔方。他一开始按照准备好的教案,从魔方的结构讲起,“这是中心块,这是棱块,这是角块”,话刚说完,就看见后排有个小男孩开始偷偷玩橡皮。
情急之下,他临时改了主意,拿起魔方说:“你们知道吗?在太空中,宇航员也会玩魔方,而且魔方还帮过航天工程师的大忙。”这句话像按了开关,原本躁动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孩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阿林索性放下教案,讲起了1981年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上的故事——宇航员艾伦·谢泼德在太空中玩魔方,通过观察魔方的旋转来感知失重环境下的空间定向,而地面的工程师们则通过他传回的魔方状态数据,优化了航天导航系统的算法。
“所以啊,”阿林当时举起魔方,转出一个漂亮的花式,“这个小小的方块里,藏着宇宙的秘密和科学的智慧。”那天的课堂效果出奇地好,下课铃响的时候,孩子们还围着他问个不停,那个偷偷玩橡皮的小男孩,甚至拉着他的衣角问:“老师,我什么时候能学会转魔方,是不是学会了就能当宇航员?”
“想起来了?”小宇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她指着桌上的文件夹说,“这里面是王老师整理的试点反馈,还有孩子们的留言,你看看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改了。”阿林打开最上面的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一叠泛黄的信纸,全是孩子们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字体里透着天真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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