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与城市的棱角 第172章 孙子的小手

清晨的阳光像被筛子滤过似的，透过老式木窗的棂格，在暗红色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木窗是阿林年轻时亲手打的，松木的纹理在岁月侵蚀下变得温润，边缘被摩挲得发亮，窗棂间还残留着些许去年秋天没清理干净的银杏叶碎末，被阳光一照，像是嵌了层金边。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时而聚拢，时而散开，真真切切像撒了一把碎金，落在墙角的青苔上，落在挂在椅背上的蓝布衫上，也落在阿林和小乐身上。

阿林抱着刚满一岁的孙子小乐坐在藤椅上，这把藤椅比小乐的爸爸还要年长，是阿林结婚时老岳父送的聘礼。藤条早已褪去了最初的青绿色，变成了深沉的棕褐色，表面被磨得光滑细腻，带着人体的温度。他轻轻晃着藤椅，“咯吱 —— 咯吱 ——” 的声响缓慢而有节奏，像是一位老者在低声吟唱岁月的歌谣。那声音里藏着太多温柔的回忆，藏着儿子小时候在这把椅子上酣睡的模样，藏着他和老伴儿并肩坐着晒太阳的时光，如今又添了小乐软糯的呼吸声，层层叠叠，裹着岁月的沉香。

小乐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体衣，是阿林的老伴儿生前亲手缝制的。布料是她攒了好久的纯棉细布，摸起来柔软亲肤，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干净平整。衣服胸口绣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熊，小熊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细绒线绣的，鼻子是淡淡的粉色，肚子上还缝了一颗小小的白色纽扣，那是老伴儿特意挑选的，说这样显得小熊更活泼。小乐长得虎头虎脑，脸蛋肉嘟嘟的，像熟透了的桃子，皮肤白皙，透着健康的红晕。他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抱着那个缺了一角的魔方，小手指短而粗，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淡淡的粉色。

这个魔方是阿林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跟着儿子走过了整个童年。魔方的红色面有些褪色，原本鲜亮的正红色变成了温润的浅红，边缘处还能看到些许磨损的痕迹。缺角的地方是儿子五岁时不小心摔在石阶上磕掉的，当时儿子哭得撕心裂肺，阿林心疼坏了，连夜用砂纸细细打磨那粗糙的断口，一遍又一遍，直到摸起来光滑不硌手，才放心地还给儿子。如今，这魔方又传到了小乐手里，像是一场跨越时光的传承，承载着两代人的童年记忆。

“小乐乖，你看这是红色，像爷爷院子里的石榴花。” 阿林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些许岁月沉淀后的沙哑，却格外有穿透力。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指，那手指关节有些粗大，指腹上布满了老茧，是年轻时干农活、做木工留下的印记，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难以洗净的木屑。他轻轻点在魔方的红色面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弄疼了怀里的小孙子。

小乐歪着脑袋，乌黑的大眼睛像两颗熟透了的黑葡萄，清澈透亮，不含一丝杂质。他盯着魔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眼神里满是好奇。他嘴里发出 “咿咿呀呀” 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带着欢快的调子，像是在回应阿林的话。小胳膊还时不时晃一下，胖乎乎的胳膊上肉嘟嘟的，像一节节白嫩的莲藕。魔方在他怀里轻轻晃动，发出 “嗒嗒” 的轻微碰撞声，与藤椅的 “咯吱” 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温馨的晨间小调。

阿林看着小乐天真烂漫的模样，眼角的皱纹笑得像绽开的菊花，眼底满是宠溺。他又把魔方小心翼翼地转到蓝色面，蓝色面的颜色比红色面稍显鲜亮些，却也带着岁月的痕迹，边角处有些发灰。“这个是蓝色，像夏天的天空，特别蓝，没有一丝云彩。”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清晨的天空确实是一片澄澈的蓝，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与魔方的蓝色遥相呼应。

小乐似乎听懂了什么，伸出小手去抓阿林的手指。他的小指头软软的、暖暖的，带着婴儿特有的奶香，轻轻挠着阿林的指腹，挠得阿林心里痒痒的，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又像是喝了蜜一样甜。阿林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低沉而爽朗，眼角泛起了细密的泪光。他顺势握住小乐的小手，那小手软软糯糯的，握在手里像是握着一团棉花，温暖而柔软。

“还记得你爸爸小时候，也最喜欢这个蓝色面。” 阿林的声音带着些许怀念，眼神飘向了远方，像是在回忆那些久远的时光，“那时候他才四岁，刚学会认颜色，天天拿着这个魔方，追着我问‘爸爸，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魔方的蓝色和天空的蓝色一样吗？’，问得我都答不上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却依旧挂着微笑，“后来我带着他去河边，让他看河水倒映的蓝天，告诉他，魔方的蓝是凝固的天空，天空的蓝是流动的魔方。”

小乐听不懂阿林的回忆，只是觉得爷爷的声音很好听，他咧开小嘴，露出了几颗刚冒尖的乳牙，白白嫩嫩的，像小珍珠一样。他把魔方举到嘴边，想要用牙齿咬，阿林连忙轻轻按住他的小手，柔声说：“小乐乖，不能咬哦，这是爸爸小时候的宝贝，要好好爱护。” 小乐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把魔方又抱回怀里，小手在魔方上胡乱地摸着，像是在探索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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