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老式木窗的格子,斜斜地铺在阿林家的客厅里。木窗的窗棂是阿林年轻时亲手做的,用的是上好的杉木,几十年过去,木纹被岁月浸润得愈发清晰,摸上去带着温润的质感,边缘处被手指磨得光滑,看不见半点毛刺。阳光穿过窗格时,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光斑,像极了小时候囡囡在地上画的格子跳房子。
地板是几十年前的实木款,当年阿林和老伴挑了整整一个月,才从木材市场选中这批纹路匀称的白蜡木,亲手铺了整个屋子。如今,木板的颜色已从最初的浅黄变成了温润的深褐,每一块木板的边缘都被岁月磨得圆润,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那声音像一首老旧的童谣,带着时光的温度。墙角的绿萝顺着竹架爬了半面墙,竹架也是阿林的手艺,打磨得光滑无刺,缠绕着深绿的藤蔓,叶片上的露珠还没干透,是今早囡囡浇水时留下的,映着光晃出细碎的亮,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客厅正中央的八仙桌,同样是老物件,桌面被茶杯、碗筷磨出了一层包浆,亮得能映出人影。桌上摆着刚温好的红枣小米粥,白瓷碗是囡囡特意选的,带着淡淡的米白色釉彩,碗边还印着一圈细小的桂花纹。粥的热气袅袅升起,带着红枣的甜香和小米的醇香,瓷碗边搭着两双竹筷,竹纹清晰,是阿林前阵子特意为孙子准备的,打磨得格外光滑,生怕硌着孩子。旁边放着囡囡今早刚买的桂花糕,装在一个竹编的小簸箕里,米白色的糕体上撒着细碎的金黄桂花,甜香混着阳光的暖意,在空气里慢慢散开,钻进鼻腔,让人心里都暖融融的。
阿林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他坐在八仙桌旁的藤椅上,藤椅的扶手被磨得发亮,是老伴在世时最喜欢的椅子。孙子刚满月,裹在一件绣着小老虎的襁褓里,那是囡囡的婆婆特意做的,红底金线,针脚细密,小老虎的眼睛圆溜溜的,透着机灵劲儿。小家伙的小脸粉嘟嘟的,像刚剥壳的鸡蛋,透着健康的红晕,睫毛软乎乎地垂着,长而密,像两把小小的扇子,偶尔轻轻颤动一下,看得阿林心都化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盖粉嫩嫩的,像小小的贝壳,偶尔哼唧两声,声音细得像小猫叫,软糯糯的,落在阿林的耳朵里,比任何乐曲都动听。
阿林的手有些抖,不是因为老了没力气,而是心里太过欢喜,太过珍视。他的指节上还留着年轻时做木工的薄茧,那是几十年手艺的印记,手心的纹路里似乎还藏着木屑的清香。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孙子的背,手臂微微弯曲,让孩子靠得更舒服些,目光久久落在孩子眉眼间 —— 那塌塌的小鼻子,圆圆的脸蛋,像极了囡囡小时候的模样。阿林忍不住想起囡囡刚出世时的样子,也是这么小,这么软,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抱着,生怕稍一用力就会伤到她。一晃几十年过去,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成了母亲,而自己,也成了爷爷,时光真是不饶人。
“爸,您抱累了吧?让我来抱会儿。” 囡囡端着一碗刚晾好的温水走过来,声音轻柔,生怕吵醒怀里的孩子。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眼角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柔。她走到阿林身边,轻轻挨着他坐下,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眼神里满是疼爱。
阿林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满是笑意:“不累,不累,抱着我们小宝,怎么会累呢。” 他微微侧过身,让囡囡看得更清楚些,“你看这孩子,鼻子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有这小嘴,抿着的时候,跟你爸年轻时候一个样。”
囡囡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蛋,动作轻柔得像抚摸花瓣:“我看更像他爸爸,你看这眼睛,闭着都能看出是双眼皮,跟阿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明是囡囡的丈夫,今天一早去公司加班了,临走时还特意叮嘱囡囡,要好好照顾孩子和阿林。
“都像,都像,” 阿林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既像你,又像阿明,是我们家的好宝贝。” 他低头,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动作轻柔,带着满心的宠溺,“小宝乖,爷爷抱着你,暖和着呢。”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爷爷的爱意,小嘴动了动,发出一声细细的 “咿呀” 声,小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清澈透亮,直直地看着阿林。阿林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水,眼眶微微发热,连忙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小小的生命。
“您看,他在看您呢。” 囡囡惊喜地说,伸手握住阿林的手,“爸,您那时候抱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阿林回忆起往事,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那时候啊,你比小宝还小点儿,生下来才五斤多,瘦得像只小猫。你妈身体不好,奶水不够,我天天早上天不亮就去菜市场买鲫鱼,回来给你妈炖汤,就盼着你能多吃点,长得壮实些。”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对往事的怀念,“你小时候可调皮了,满月后就不喜欢躺着,一放下来就哭,我就天天这么抱着你,做饭的时候抱着,做木工的时候也抱着,有时候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可一听见你笑,就什么累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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