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周四早晨,天还没完全亮透,厨房里就传来了微弱的声响。阿林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家居服,站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往锅里打了两个鸡蛋。蛋黄在清澈的蛋清里微微晃动,他盯着鸡蛋看了几秒,又把其中一个蛋壳里残留的蛋清仔细刮进锅里,仿佛这样能让这份早餐变得更丰盛些。
“咔嗒” 一声,客厅的灯亮了。林慧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走了过来,眼下的黑眼圈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明显。她拿起餐桌上的保温壶,发现里面只剩下小半壶热水,叹了口气说:“昨天忘了烧热水,今天只能省着点用了。”
阿林把煎好的鸡蛋盛进两个小盘子里,又从橱柜里拿出一袋全麦面包,数了数,还剩下八片。“省着点吃,这袋面包吃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到新的。” 他把四片面包分成两份,推到林慧面前一份,“先凑活吃吧,等解封了,咱们去楼下早餐店好好吃一顿油条豆浆。”
林慧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小口,咀嚼的动作有些缓慢。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后递到阿林面前,眉头紧紧蹙着:“又有一位家长发来消息,问什么时候能恢复线下课。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五个了。”
阿林放下手中的面包,接过手机。屏幕上是家长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林老师,这都封控第二个月了,孩子在家上网课根本学不进去,天天就知道玩手机,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线下课啊?我们家长都快愁死了,上班本来就忙,还要盯着孩子学习,实在分身乏术。”“之前交的学费能不能退一部分啊?线上课效果太差了,孩子根本跟不上进度。”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边缘摩挲着,沉默了良久。客厅里只剩下时钟 “滴答滴答” 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两个人的心上。
“怎么回复啊?” 林慧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焦虑,“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封,可要是不回复,家长那边肯定更有意见。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家长在群里抱怨了,说我们不负责任。”
阿林把手机还给林慧,靠在椅背上,双手用力搓了搓脸。他想起昨天下午,自己坐在电脑前,对着银行账户的页面看了很久。房贷扣除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时,他的心跟着沉了一下。点开账户余额,那个刺眼的数字让他瞬间没了力气 —— 只剩下三千两百五十六块七毛。
“还能怎么回复?只能先安抚着,说我们也在等通知,一有消息就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阿林的声音有些沙哑,“至于退学费的事,只能拖着,咱们现在哪有闲钱退给他们啊。”
林慧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半天,最终还是只回复了一句:“您好,目前我们也在等待相关部门的通知,一有恢复线下课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在群里告知大家。线上课我们会尽量保证教学质量,您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跟我们沟通。”
发送完消息,她把手机扔在餐桌上,拿起面包咬了一大口,像是在发泄心中的烦躁。“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忍不住抱怨道,“咱们培训班这个月本来就没什么收入,房租还要照交,现在家长又催着恢复线下课、退学费,我真的快扛不住了。”
阿林看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着。楼下的街道空荡荡的,平时车水马龙的路口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志愿者在小区门口来回走动。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门紧闭,玻璃门上贴着 “疫情期间,暂停营业” 的通知,有些店铺的通知已经被风吹得卷了边,显得格外冷清。
“再等等吧,总会好起来的。” 阿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他想起自己和林慧当初辞职创业,拿出所有积蓄,又向亲戚朋友借了一笔钱,才开起了这家少儿培训班。本来生意慢慢有了起色,眼看就能把欠款还清,可没成想,疫情突然来了,这一封控就是两个月,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等?我们还能等多久啊?” 林慧的情绪有些激动,“房贷每个月要还五千多,培训班房租三千,还有水电费、物业费,这些加起来就快一万了。咱们账户里那点钱,连下个月的房贷都不够,更别说其他开支了。”
阿林沉默着,他知道林慧说的是实话。这段时间,为了节省开支,家里已经很久没买过肉了,每天都是青菜、豆腐,偶尔吃一次鸡蛋就算改善伙食。孩子前几天还吵着要吃红烧肉,他只能哄着说:“等解封了,爸爸就给你做,让你吃个够。” 可他心里清楚,就算解封了,以现在的经济状况,也未必能满足孩子的愿望。
“要不,我跟我爸妈借点钱?” 林慧犹豫了半天,开口说道。她知道,父母的退休金也不多,还要帮着弟弟还房贷,平时生活也很节俭,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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