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了三秒,最终还是没敢触碰那份标着 “紧急修改” 的合同文件。电子屏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像一群被惊扰的蚂蚁,沿着字句的边缘爬得满身都是,尤其是 “违约金比例” 那一行,被客户用加粗的红色圈了三圈,墨迹深得快要透纸,仿佛能听见对方在电话那头压抑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调出计算器重新核算,鼻腔里突然钻进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 大概是物业今早刚给电梯做过清洁,混杂着旁边穿香奈儿五号香水的女人身上的味道,形成一种古怪的甜腻气息。
“叮 ——” 十六楼的提示音刚落,电梯厢顶部突然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精密的零件突然脱了扣。阿林没太在意,这种老旧小区的电梯偶尔总会出点小毛病,他低头继续盯着屏幕,指尖在 “不可抗力条款” 上滑动。可下一秒,一阵尖锐的齿轮卡死声猛地炸响,那声音像是用生锈的锯子在拉扯钢筋,从轿厢顶部狠狠拽过众人的耳膜,带着金属特有的撕裂感,刺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所有人同时抬头的瞬间,顶灯开始疯狂闪烁,惨白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像恐怖片里的特写镜头。“啪” 的一声脆响,最左边的荧光灯管突然爆裂,细小的玻璃碎片簌簌地落在地板上,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轿厢猛地往下一沉,阿林感觉胃里的东西瞬间翻涌上来,整个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按在轿厢壁上,公文包从臂弯里脱手飞出,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黑色的钢笔在金属壁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弧线,最后 “当啷” 一声砸在地板上。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公文包砸地的闷响,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啊!我的脚!” 穿香奈儿香水的女人尖叫起来,她穿着一双细跟的黑色高跟鞋,此刻正慌乱地跺脚,阿林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踩在自己的文件上,那细腻的皮质鞋跟直接戳破了 “保密协议” 四个字,纸张被戳出一个小小的洞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慌乱地摸索着想要站稳。
“我的眼镜!谁他妈踩碎了我的眼镜!” 一个粗哑的男声怒吼起来,伴随着摸索东西的窸窣声。阿林顺着声音的方向伸手,指尖摸到一片冰凉的玻璃碎片,还有一副金属框架的残骸 —— 看来是刚才下坠时,这个人的眼镜掉在了地上,又被慌乱的脚步踩碎了。
“操!物业上周才检修过!这他妈叫什么检修!” 右侧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男人带着颤音的咒骂,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冷光亮起,是手机屏幕的光线。阿林眯起眼睛,借着这点光看清了男人的脸:二十多岁的样子,下巴上留着没刮干净的胡茬,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色,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冷汗。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另一只手疯狂地按着轿厢壁上的紧急呼叫按钮,塑料按钮被按得微微凹陷下去,可对讲机里只有 “滋滋” 的电流杂音,像无数只飞虫在乱撞。
“有人吗?我们被困在十六层和十五层之间了!听到请回答!” 年轻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嘶吼,手机的光线在他颤抖的手里晃来晃去,扫过每个人惊慌的脸。阿林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不知道是刚才弄伤的,还是之前就有的。
“别喊了,浪费力气。” 一个冷静的女声突然响起,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阿林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女人正靠在轿厢壁上,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 大概是经常夜跑,随身带着的。她打开手电筒,柔和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空间,阿林终于看清了电梯里的所有人:除了自己、穿香奈儿香水的女人、年轻男人和戴眼镜的男人,还有一个抱着小孩的老太太,以及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
穿香奈儿香水的女人叫李曼,是附近写字楼里的白领,今天要去十五楼给客户送合同,她此刻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化妆品,眼影盘摔开了,各色的粉末撒在文件上,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戴眼镜的男人是张教授,退休前是大学的物理老师,刚才他正拿着一本《量子力学导论》在看,现在书掉在了地上,眼镜也碎了,他摸索着捡起书,心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年轻男人叫王浩,是小区里的租户,刚从工地回来,手背上的伤口是搬建材时被铁皮划到的,他还在不停地按着紧急呼叫按钮,嘴里念念有词:“怎么会没人接?物业到底在干什么?”
抱着小孩的老太太姓陈,大家都叫她陈婆婆,怀里的孙子刚上幼儿园,今天要去楼下的超市买零食,电梯突然故障,小孩吓得哇哇大哭,陈婆婆一边拍着孙子的背安抚,一边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啊?我孙子还等着回家吃饭呢,他爸妈都在外地打工,就我一个人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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