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四年九月廿一,苏州府衙后院的桂花正开得盛,金粟般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混着雨后的湿气,漾开清苦的香。李氏站在廊下,看着羽林卫将捆缚结实的崔明押上囚车,赵全捧着那本记满贪腐明细的账本,垂首站在一旁——这位前抄录小吏虽戴罪立功,却仍需回京受审,只是眉宇间的郁结已散了大半。
“赵全,藩王在江南的私产已由萧将军清点查封,你供出的那处画舫暗格,果然藏着他私通敌国的铁证。”李氏接过楚微递来的验尸格目,上面是沈夫人尸身的最终查验结果,“沈夫人颈间勒痕与崔府家丁衣物棉线完全匹配,指甲缝里的皮屑DNA(此处借用古代“滴血认亲”逻辑转化为皮屑比对设定)也与崔明的相符,杀害沈夫人的凶手确是崔明无疑。”
赵全躬身行礼,声音沙哑:“李大人,臣当年猪油蒙心,助纣为虐,如今能为沈御史夫妇昭雪出一份力,已是万幸。只求陛下能念在臣揭发藩王逆谋的份上,给家中老母留条活路。”
“昭镜司断案凭证据,也讲情理。”李氏将验尸格目折好,“你母亲的户籍已由苏州府衙核实,昭镜司会派人妥为安置。但你当年偷换奏折、伪造履历的罪行,终究要按律论处,这点我不能瞒你。”
话音刚落,萧玦带着两名羽林卫匆匆走来,甲胄上还沾着泥点:“李氏,藩王在京城的余党有动静了。刚收到京城密报,张敬之在天牢中‘病逝’,死前留下血书,诬陷你与藩王私通,意图谋反。太后已在陛下跟前哭谏,要求即刻召回你,解散昭镜司。”
楚微眉头一皱:“定是太后怕我们顺藤摸瓜查到她头上!崔焕是她表妹夫,藩王又是她的亲外甥,这老妇人果然与逆党勾结!”
“哭谏?怕是逼宫吧。”李氏冷笑一声,走到廊柱旁,指尖划过柱上刻着的“昭镜”二字——这是她昨日特意让卫卒刻下的,警醒自己不忘初心,“陛下刚登基不久,太后和藩王势力盘根错节,此时回京城,反倒会陷入被动。青州灾款案不能等,我们正好借查案之名留在地方,避开京城的漩涡。”
她转身看向萧玦:“烦请将军带赵全、崔明先行回京,将藩王私通敌国的证据呈给陛下。切记,途中务必小心,藩王余党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灭口。我带着楚仵作、阿珠和一队卫卒,明日一早就动身去青州。”
萧玦忧心忡忡:“你带着这么点人手去青州,若遇危险怎么办?不如我派一半羽林卫护送你?”
“不可。”李氏摇头,“羽林卫是陛下的亲军,大批调动会引起太后警觉。再说青州巡抚周文渊是崔焕的门生,我们若大张旗鼓前往,他定会提前销毁罪证。我们乔装成押送赈灾粮的官员,低调入境,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她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这是陛下暗中赐予的调兵符,若遇紧急情况,可调动青州卫所兵力,你放心便是。”
萧玦见她已有周密部署,不再坚持,只是将自己的佩剑解下,递给李氏:“这柄‘昭雪’剑是先帝所赐,削铁如泥,你带着防身。京城那边有我周旋,定会尽快查清张敬之的死因,给你一个交代。”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州城外的码头已停着一艘不起眼的漕船。李氏、楚微、林阿珠换上了青色的官员常服,卫卒们则扮成粮船水手,将几箱伪造的“赈灾粮册”搬上船。林阿珠抱着验尸箱,嘟着嘴道:“李大人,我们真要扮成押送粮官啊?这衣服一点都不好看,还得时时刻刻端着架子。”
楚微敲了敲她的脑袋:“别抱怨了,等查到周文渊贪腐的证据,让你穿回昭镜司的官服。再说这验尸箱我已改装过,外面看着是普通的文书箱,里面的验尸工具一应俱全,连银针都用蜡封在了笔杆里,不会被人发现。”
李氏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苏州城,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她知道,此次青州之行,比苏州查案更凶险——苏州有萧玦的羽林卫支援,而青州是周文渊的地盘,灾荒之下,民不聊生,稍有不慎,不仅查不到罪证,还可能陷入民变的漩涡。
漕船沿京杭大运河北上,行至徐州境内时,突然遭遇了“水匪”袭击。十几艘快船从芦苇荡中冲出,船上的人蒙着面,手持砍刀,高声呐喊:“留下粮船,饶尔等性命!”林阿珠吓得躲到楚微身后,楚微却镇定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对卫卒们道:“保护李大人!这些人不是水匪,是官兵假扮的!”
李氏心中一凛,果然是藩王或崔氏的余党追来了。她抓起船板上的铜锣,用力敲响,同时对水手们喊道:“按计划行事!”早已埋伏在船舱下的卫卒们立刻冲出,与“水匪”展开搏斗。李氏注意到,这些“水匪”的刀鞘上刻着“青州卫”的标记,显然是周文渊派来的人——他定是收到了京城的密报,想在半路截杀她们,伪装成水匪劫粮。
“楚仵作,瞄准他们的船舵!”李氏高声喊道。楚微会意,从验尸箱中取出一枚带倒钩的铁镖,用力掷出,正好击中领头快船的船舵。那艘船顿时失去控制,在水中打转。卫卒们趁机反击,很快就制服了几名“水匪”。林阿珠胆子大了起来,捡起地上的木棍,朝着一名“水匪”的腿打去:“让你们假扮水匪!让你们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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