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钜子：从李斯开始逆天改命 第567章 帝推行科举制雏形

咸阳宫，宣室殿。年轻的皇帝（扶苏之子）端坐于御案之后，眉宇间虽仍有几分未脱的稚气，但眼神已透露出属于帝王的沉稳与思索。他面前摆放着几份由丞相领衔、诸多大臣附议的奏章，核心内容，便是提议推行一种新的选官制度之“雏形”。此刻，他正在聆听几位重臣对此事的激烈辩论。而这场关乎帝国未来人才选拔走向的朝议，其风声也早已传出宫墙，传到了隐居乡间的李斯耳中。

李斯是通过定期送来邸报和书信的旧部属，得知这一消息的。当他展开那份详细记录了朝议内容、字迹略显潦草却条理清晰的密信时，握着信纸的手指，竟微微有些颤抖。并非因为激动，而是因为一种深沉的、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信上写道，以丞相为首的改革派大臣，援引先帝（扶苏）时期广开言路、破格用人的遗志，指出当下选官多以军功、荫任（继承父兄爵位官职）、以及地方举荐（如举孝廉、贤良方正）为主，虽有其历史作用，但弊端日显。军功者勇猛善战，却未必通晓民政、善于理讼；荫任者固然熟悉朝堂礼仪，却易生纨绔骄惰之气，难有真才实学；而举荐之制，则多被地方豪强、世家大族把持，所荐之人往往名不副实，或仅为门生故旧，致使许多出身寒微却有真才实学的俊杰之士，报国无门，难有出头之日。长此以往，恐致阶层固化，人才凋敝，不利于帝国长治久安与活力焕发。

因此，他们提出，可在现有制度基础上，增设一种定期、统一、以考试为核心的选拔方式。暂定名“制科”或“射策”，由朝廷（或可先于京畿地区试行）统一出题，内容不局限于一家之言，可涵盖律法（秦法为基础）、算学（如《九章算术》）、时政策论（针对具体政务提出见解），甚至部分儒家经典义理（在扶苏朝后，儒学地位有所回升，强调仁政与教化），允许各地符合一定条件（如识字、身家清白、有一定学识基础）的士子，无论出身贵贱、门第高低，皆可自愿报名，赴指定地点参加考试。朝廷将派遣专员监考，并根据考试成绩，评定等第，择优授予低级官职（如县尉、曹掾）或进入郎官系统培养，以观后效。

“此议……竟已酝酿至此步了么？规模、细则，竟思虑得如此周详……”李斯放下信纸，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感慨。他缓缓走到窗边，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窗纸，映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他望着庭院中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那架刚刚送到的简易浑仪、试图校准方位的孙儿李赟，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回到了数十年前风云激荡的岁月。

他想起了自己，一介楚地上蔡布衣，出身微寒，若非得遇吕不韦赏识得以入秦，又凭借自身对法家学说的深刻理解、机敏的应对和卓越的行政才能获得秦王政（始皇帝）的青睐与破格提拔，恐怕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在郡县衙门掌管文书档案的小吏，何谈位列丞相，参赞枢机，辅佐君王横扫**，创立不世之功？他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理解打破出身壁垒、唯才是举，对于广泛吸纳天下英才、维持庞大帝国高效运转与蓬勃活力的极端重要性。他辅佐始皇帝时，虽也重用王绾、冯去疾等重臣之后以稳定朝局，但同样大力提拔了姚贾等出身卑微却极具外交、谋略才能者，使其发挥重要作用。然而，像如今朝议中这般，试图建立一种制度化、常态化、覆盖范围更广、相对更注重才学而非门第的考试选拔机制，其构想之大胆、设计之系统、魄力之前瞻，仍让他这个曾经的制度设计者感到深深的震撼。

这无疑是“科举制之雏形”，是试图将人才选拔从依赖个人赏识、家族背景和偶然机遇，转向依靠相对客观、统一的学识标准进行评估的伟大尝试。

李斯的内心是深切赞同的。这完全符合他一直以来秉持的“法治”（依律例、规章办事）、“效率”（选拔最合适的人才）、“唯才是举”（以能力为标准）的核心政治理念，也与他晚年远离权力中心后，对帝国命运的深刻反思——希望这个他亲手参与缔造的庞大帝国能摆脱僵化、更加开放、更具包容性与创新能力——不谋而合。他仿佛能看到，若此制得以推行并不断完善，未来将有无数像他当年一样胸怀大志却出身寒门的士子，不必再需要依赖权贵的偶然引荐和莫测的政治机遇，而是可以凭借自身十年寒窗积累的学识与才华，通过相对公平、透明的考试平台，获得为国效力的入场券。这必将极大地拓宽帝国的人才基础，激发社会各阶层特别是中下层的活力与希望，为帝国的肌体持续注入新鲜血液。

然而，以他毕生的政治经验，他同样能清晰地预见此举将面临的巨大阻力与汹涌暗流。那些依靠军功爵位世代传承、享有特权的勋贵集团，那些垄断地方舆论、通过举荐制度维系家族影响力的世家大族，他们的既得利益与政治特权必将受到直接而强烈的冲击。可以想见，在咸阳宫那庄严的宣室殿内，此刻正进行着怎样唇枪舌剑、暗藏机锋的激烈交锋。年轻的皇帝，虽承先帝遗风，素有仁厚开明之名，但他是否真的有足够的政治魄力、娴熟的手腕和坚定的意志，能够顶住来自各方既得利益集团的巨大压力，平衡好新旧势力，稳步推动这项触及根本的制度变革？

“陛下……天资仁厚，更兼先帝遗泽，望你能承先帝之志，持守此心，明辨利害，莫畏艰难，亦不可操之过急。”李斯在心中默默说道，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无忧无虑的孙儿，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已垂垂老矣，远离帝国权力中心，再也无法亲身参与这场可能决定帝国未来百年气运的制度变革，但他由衷地希望，这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制度雏形，能够冲破重重阻碍，在这片他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因为这意味着，他为之奋斗一生、爱之深亦忧之切的大秦，正在试图打破自身的桎梏，向着一个更公平、更富有弹性、更具生命力的方向，悄然却坚定地演进。而这，或许正是他对这个帝国所能怀抱的、最后的、也是最深切的期望。